又不知過了幾度春秋,樊於期已經從一個小侍衛升任至帶班首領,戚珀也不再是那個隻會一直攥著他衣角的小孩子了。
他的身高像竹節一般地拔高。
當樊於期微微俯身時,他們倆已經平齊。
當樊於期再次在那棵鬆樹上刻下兩人的身高時,兩人就隻差了一個指節。
“哥,過了這個春天,我應該就能有你一般高了!”
戚珀說這話時,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挺好。”
“哥,你還記得嗎?我們兩個的約定?”
“是什麼?”
“!”
“哥!你說等我倆一般高的時候,我就能逃離這個地方了!你忘了嗎?!”
樊於期笑了笑,他當然沒忘。
他怎麼可能會忘記?畢竟,誰不想逃離這牢籠一樣的地方。
一旁的戚珀正踩著鬆軟的雪,冷得直跺腳,眼神中卻是抑製不住的激動,他拉著樊於期笑道:
“五哥幾個月前也出征西邊了,西邊的部落都是宵小,不足為懼,五哥那麼強,肯定是不會輸的!等五哥建功立業回來,我就更對這宮裡有什麼好牽掛的了,到時候我就走,一個人快意江湖去!”
“……”
聽見了小皇子的喋喋不休,樊於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在戚珀身高那道線上劃了一道又一道。
——
宮裡的雪還沒有化,西邊就傳來了捷報,初春時,王軍就會於城門凱旋。
隻是今年的雪,化得格外慢。
等到王軍凱旋歸來的那一天,已經是春天了。天上還飄下了細雪,樊於期隨著戚珀立於城門,看著腳下的百姓直呼瑞雪兆豐年,他不由感歎,身前的少年似乎也與自己一般高了。
他想起自己深夜獨自提著燈,去接那個小豆丁回宮的日子,那時候他要麼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角,要麼跟在他的身後,眼前的燈籠一晃一晃,前麵的路似乎沒有儘頭。
現在,他想,他都與自己一般高了,有時候他站在自己的身前,恍惚間覺得自己終於能卸下擔子,將他還與了一般。
“踏——踏——踏——”
遠處想起了馬蹄聲和鐵器碰撞的聲音,還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王軍的凱旋,昭示著西方已經一統,太子和五皇子所建立的功業將永垂於豊朝的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