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鷙把小票收好,想了想,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等了一會兒房間裡沒動靜,便起身又開始在房間裡搜尋著什麼。
隨後趕來的杜衡也在一邊漫無目的地試圖尋找線索,見白鷙唰唰唰開了幾個抽屜看了一眼又關上,動作十分雷厲風行,不禁問:“你在找什麼?”
“手機。”白鷙簡短道,“我拿她的號碼定的位,能定到這裡說明手機很可能還在。我剛打過了,沒關機,可能靜音了。”
“就算是這樣……”杜衡撓撓頭,“她不是沒回家嗎,怎麼會把手機留在家裡?現在還有人不隨身帶手機?”
“確——實。”白鷙在各種桌子櫃子的抽屜裡沒找到,走進臥室把被褥掀起來用力抖了抖,“而且手機即使息屏狀態也最多續航兩三天,如果真能找到,說明她兩三天前還——”
“咚!”
床底下一聲物體掉落的悶響,打斷了白鷙的話音。他動作一頓,看了杜衡一眼,杜衡會意地上前去幫他一起把靠牆的床拖了出來,將靠牆一邊的床沿拖出了空隙。白鷙膝蓋撐在床上,趴到那邊的床沿一看,果然看見黑黢黢的縫隙中閃著屏幕的亮光。
應該是他剛才把被褥猛地掀起來後滑下去的。
白鷙伸手把手機撈出來,電量已經所剩無幾,屏幕上還顯示著剛才他打過去的未接來電。他劃了劃屏幕,有指紋密碼。
杜衡湊過來,有點震驚:“還真在這兒,她……她平時不帶手機的嗎?”
“也有可能有兩部。”指紋解鎖自動顯示失敗,跳入密碼解鎖的界麵。白鷙想了想,隨手輸了一串數字,顯示密碼錯誤。
他回憶了一下來之前看過的陸曉瓊的個人資料,她學曆不高但家世不錯,是S市一個土豪陸明澤的女兒,可能是早年輟學出來幫著家裡人乾活,後來家中才發跡。陸家的家業雖然和翟氏不能比,但好歹在這揮金如土的S市也有幾套房產。不過,陸曉瓊的母親在十五年前,也就是她十歲的時候去世了。
白鷙憑著記憶輸入了她母親的生日,屏幕上的小圓圈轉了一會兒,顯示密碼正確。
杜衡驚訝地看他一眼,好奇道:“你兩次輸入的什麼?”
“第一次是翟昊的生日,第二次是她媽媽的。”
解開手機,白鷙叫了兩個公安的警察過來。搜查證不是他們清元局下的,吳天虞被殺的案子目前也歸刑偵處理,他們雖然因為吳天虞和先前翟昊的案子有直接關聯而得以協助調查、共享信息,但還得按規矩辦事,查看私人手機得有公安的人在場。
其中一個警察查看了陸曉瓊手機裡的社交媒體和相冊,裡麵均是一些生活日常,相冊裡大多是她和翟昊的甜蜜合照,聯係人也主要是其工作的餐廳的同事或者親友,沒有什麼異常。但可以看出,陸曉瓊這個翟家兒媳和公婆的聯係並不密切,涉及家裡的事情她多數時候都是和翟昊聯係,翟昊父母在兒子出國期間或許並沒有像所說的那般“照顧”她,不然也不至於連她這麼久沒回過家了都不知道。不過更奇怪的是,她和父親陸明澤的往來也並不頻繁。
直到警察打開了通話記錄,盯著手機的四人眼神均是一凝。記錄顯示三天前,陸曉瓊和一個未知的號碼通了一次電話,那也是她用這個手機打的最後一次電話。
這時手機屏幕上跳出電量警告,倒計時三十秒。
白鷙手臂跨過拿著手機的警察的手,眼疾手快地點開了“信息”一欄,飛速地往下檢索,終於在一堆讓人眼花繚亂的垃圾短信中找到了來自相同的未知號碼的一條短信,發送時間是兩周前。
也是翟昊回國被拍到進入金鐘大廈的幾天前。
那條短信寫著:“把東西交出來,否則你會為你的選擇付出代價。”
如果這個“代價”和翟昊有關係……
白鷙立刻看向那兩個警察,他們顯然也反應了過來,其中一個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喂,查一下這個號碼!”
白鷙從旁邊的桌子上撕了一張紙片,在上麵飛快地寫下一串數字,遞給那個警察:“這是我的電話,查到了是誰煩請告訴我。”
警察看著遞過來的那張紙點點頭,再抬起頭時那人已經閃出了陸曉瓊的家門,沒影了。
杜衡追過去:“喂!你去哪?”
“找陸明澤。”白鷙走在前麵,聞言微微偏頭看他一眼。
“你要查陸曉瓊?”
“不然呢,自己女兒失蹤這麼久還被人威脅都不聞不問,這小孩撿來的?”
杜衡沉默了一會兒,道:“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此時已接近夜晚九點半,家家戶戶下班的人都已酒足飯飽地在享受一天來之不易的空閒時光,然而街上還有不隻一路人馬在奔忙。
S市第一人民醫院,翟昊的父母互相攙扶著從住院部大樓走出來,門口停著一輛外殼乾淨得在黑暗中都顯得鋥亮的SUV,上麵下來一個司機,恭敬地幫二老打開後車門,看上去是探完病準備回家了。
SUV消失在醫院外門的轉角處,隨後十幾分鐘前就停在醫院內部停車場的一輛車上走下來一個人,穿著一件長及腳踝的黑色大衣,怕冷似的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揣著兜走進了住院部大樓。
祝餘和薑柏到市公安局的時候,之前帶隊抓捕吳天虞的朱鴻宇已經在局裡了,公安的相關調查人員正在追蹤監控。朱鴻宇看上去五十出頭,身材不高但很壯實,年輕的時候是S市公安局特警大隊的一把好手。他在前線乾了十幾二十年,落下不少傷病,上了年紀之後因為身體原因被迫後調。幾年前,他的兒子死於攝元過量,他才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是能力者,然而其接觸元的原因不知為何。這件事發生後,這個老警員便從公安的後勤部門辭了職,來到了清元局。因其經驗豐富,局裡一直予以重用,但考慮到其身體狀況,也沒有真的給他壓什麼很重的職位擔子,老警員還是那個特警大隊的普通警員,隻不過工作從鎮壓犯罪暴徒轉變為了像今天這樣跑跑調查。
因為年齡大,局裡的人都喊他“老朱”。雖然像祝餘薑柏這種臭味相投沒個講究的早就互相“老祝”“老薑”地叫開了,連著喊起來輩分有點亂,但局裡的人都知道,他們叫“老朱”是含著對老警員的尊敬在的。
朱鴻宇的長相很憨厚,眉心距與眼距都偏大,好像中間真的拉開了一個恢弘的寰宇。他右頰靠近下頜骨的位置還有一道微微凸起的傷疤,是原來在特警大隊的時候,在一次執勤中與歹徒搏鬥被刀劃的,刀口極深,再往下一點劃到脖子可能就沒命了。他笑起來的時候,嘴角的肌肉會牽動著那道傷疤一同往後推,彎成一道顏色偏深的月牙形,正麵看來甚至有點像一顆酒窩。
因為原來在公安局待過,這裡的有些小輩還認得他,都聚在他身邊嘰裡呱啦地討論案情。祝餘和薑柏進辦公室的時候,他聽見響動,從唾沫星子裡抬起頭,見是他倆便要過去。
祝餘可能是屬紅牛的,一天折騰到這個點了還精力旺盛,見著朱鴻宇還有勁調侃:“謔,老朱,你在這人氣不減清元局啊。”
朱鴻宇方才費了老鼻子勁跟著旁邊七八個人的腦回路跑了幾公裡,眉頭皺得能夾起桌上攤著的一遝資料,聞言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捧哏的笑容:“彆編排我了祝隊,先看案子吧。”
薑柏連個眼神都不稀得捧他無聊的玩笑,正常人類薑副支連軸轉到現在腦瓜子已經嗡嗡的了:“甭搭理他,有什麼發現沒?”
朱鴻宇先在旁邊的筆記本電腦上打開了一個U盤:“你們先看看這個視頻,U盤是在吳天虞家裡搜出來的。”
祝餘垂下眼,電腦屏幕的藍光打在了他的臉上。
視頻拍攝的視角看起來像是安裝在某個俯瞰視角的監控,拍到的是一個逼仄的小空間,三麵牆都堆滿了紙箱子,剩的一麵正對著鏡頭,打著嵌入式的立櫃,可以看清上麵放著許多瓶瓶罐罐。立櫃前麵還擺著一張長桌,上麵亂七八糟地放著許多器具,隱約可以看見一張占了大半張桌子的圖紙,還有像是化學實驗器材的試管、酒精燈,以及許多不知名的金屬材料和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