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祝餘目光的那一刻，白鷙飛快地移開了眼睛。

有一瞬間，他好像一個心術不正的孩子，充滿惡趣味的期待落了空，無趣的感覺從心底驟然騰起，帶著些挫敗的煩躁。他擱在桌上的指尖無意中劃拉到了桌布上一根凸起的線頭，那根弧形的線在他指腹上輕輕勒了一下。

白鷙眼睫顫動，緩緩擰起了眉尖。

他突然發現了這股惡意情緒的不自然。

不對。這不對。

他定了定神，把心中浮起的異樣情緒壓下去，語氣有些生硬地岔開話題：“清元局高層有問題，但我並沒有否定你們工作的意思……先不說這個，還有一件事，關於杜衡……”

祝餘聽樂了：“‘你們工作’，白警官，你在何處高就啊？”

這句話好像一塊破布塞進了白鷙嘴裡，他堵了半天，無奈從眼睛裡彌漫到臉上：“你先不要咬文嚼……”

“我說，你是莫比烏斯環成精嗎？”祝餘終於離開了快代替他脊梁骨的椅背，在桌子上撐起下巴，“怎麼總這麼彆扭呢，你嘴裡有一句實話嗎？”

白鷙的指尖一下摳住了那根線頭。

他和桌上那盤五彩繽紛的“清炒時蔬”對視了一眼，嘴角逸出一聲故作輕鬆的笑：“哦，祝隊覺得我騙你什麼了？”

祝餘注視著他：“我其實早該問你，你來摻和這個案子究竟是為了什麼？”

白鷙好像突然對那盤菜裡的配料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眼睛盯著兩根芹菜中的一片蜷縮的木耳，沒吭聲。

“當時你說在X市見過‘擬元’芯片，因為查案需要，我沒深究就讓你參與調查了。可事到如今，製造芯片的真凶牽扯到了清元局，讓我不得不懷疑你的動機。”

祝餘另一隻手輕輕扣了扣桌麵：“白鷙，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

他說完這句話，突然感覺怪了起來：不對，這怎麼聽著像個怨婦？

沒等祝老婆子糾結完怎麼重新措辭一下，那邊的蔬菜研究員先開口了：“我有沒有保持沉默的權利？”

祝餘飛走的思緒被拽了回來：“沒有，因為我可以從支隊裡開除你。”

“……”

白鷙幾不可聞地緩緩呼出一口氣，眼下的對話走向和他預想的不太對，他本打算順著陸曉瓊和清元局的關係一路摸下去，現在對話的主體卻變成了他自己。

讓他很不適應。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在調查孟槐。”

祝餘“嗯”了一聲。

祝餘看他皺著眉，薄薄的嘴唇抿了幾下才開口道：“是因為我小時候，在他的實驗室裡聽到了一通電話。”

白鷙抬起眼睛：“具體的內容我沒有聽清，但結合當時的片段和現在的調查結果來看，可能是孟槐在利用這種‘擬元’芯片試圖‘收集’現存的能力者，也就是清元局現在抓了的那些人——或許有偶然抓捕的，但大多數應該都是用芯片‘釣魚’的成果。陸曉瓊告訴我，她之前被安排在X市，負責的就是誘引潛在能力者植入‘擬元’，他們的控元力一旦被芯片裡的元激發出來，就是板上釘釘的罪犯，一定會被押送到清元局。”

“‘潛在能力者’是怎麼看出來的？”

“清元局能測控元力，他們怎麼就不能？”白鷙淡淡反問道，“你還記得之前在翟昊身上檢測出的腦接種嗎？那就是他在國外被人綁去測控元力的時候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