幢幢 白鷙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是:祝餘……(1 / 2)

應許之地 Komoreby 5437 字 2024-03-30

白鷙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是:祝餘這老賊不會把他賣了吧!?

他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所幸,骨頭斷了的劇痛讓他的大腦在這一刻十分清醒,方才被“抓”上車的前後過程在腦子裡像卡帶了的電影一般一遍遍回放,祝餘泄露他行程的“嫌疑”很快就被洗清了:

如果這車人真的從一開始就是奔著他這個人來,應該在看到他的臉的那一刻就已經動手了,沒必要再莫名其妙問一句“你剛才說要去哪”。這樣看來,倒像是他就近挑的這個目的地有什麼問題。

槍托在他腦側毫不客氣地砸了一下:“說話!否則老子一槍崩了你。”

白鷙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從側頰淌了下來,隨著他艱難地直起腰的動作一直滑到嘴角邊。他微微抿了抿唇角,嘗到了一股鐵鏽味。

血。

又是這股近在咫尺的血腥味。

他心中無時無刻不在閃動的影像再度不合時宜地定格在了一張女人的臉上。白鷙認出了這和他在章駁墜樓時看到的是同一幅景象,但是這回更清晰,還能聽見旁邊孩子的哭喊,快要把他的耳膜刺穿。

行進的車鑽入了一管隧道,“墨鏡”在周遭光線大亮的一瞬間看見了被血染紅的槍口和那人緩緩抬起的頭。

他臉上的血色好像隨著流出去的血一同被抽乾了,濃深的眉眼在白紙一樣的臉上黑得驚心動魄,簡直像噴墨濺上去的。

那雙黑魆魆的眼睛從前額沾了血的頭發中露出的一瞬間,適時地流露出深深的驚恐:“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幾位大哥,要、要是我礙著你們辦事了,把我扔路邊就行!我、我真的隻是想找個地方落腳,沒沒想妨礙你們公……”

後排那個方才讓他吃了一記膝頂的人聞言小聲對持槍的墨鏡道:“尾哥,要不咱就把他扔高速上,管他是真遊客假遊客,今晚也鐵定摸不到那地方去,萬無一失。”

被稱作“尾哥”的墨鏡狠狠瞪他一眼:“扔半路上,你知道他有沒有接應?”

小弟還沒吱聲,就聽方才那道聲音更加驚懼地叫道:“接應,什麼接應,我……我跟這裡的組織都沒關係啊!我就是外地來的一打工的,你、你們放了我吧,啊?”

“嘖,吵死了。”尾哥嫌棄地看了一眼這人的後腦勺,衝後排坐的小弟努努嘴,“搜一下身,看有沒有定位器或者聯絡工具之類的。”

白鷙任由旁邊的人把自己從頭到鞋摸了個遍,末了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道機械女聲:“未檢測到可疑物。”

搜他身的人開始翻他背包的功夫,白鷙頭倒在後排座位和車門的夾角中,目光不動聲色地從半闔的眼皮中探出來,尋找著那道聲音的來源——那人手腕上一圈像是電子表一樣的東西閃了兩下綠燈後滅了,想來那竟是某種檢測儀器,方才搜身的時候已經將他全身上下掃描了個遍了。

這年頭,連地下團夥的技術手段也愈發高端了。

他冷眼看著自己的證件不一會兒就被翻了出來,尾哥一隻手穩如鐵地握槍指著他,另一隻手將他的身份證從小弟手裡拿了過去:“白禾,S市坪山區……你之前在S市?”

“是、是……”

那當然不是真正的證件,是早就托人偽造好的。

尾哥抬頭看了檢查其他證件的小弟一眼,後者朝他輕輕搖了搖頭:沒有異常。

尾哥沉吟片刻,槍沒移開:“從後備箱拿條銬鏈,把他扣好了,一會兒到了地方就押在大廳裡,找人盯著。”

他伸出一根手指,虛虛點了點小弟:“要是談判期間讓我在第二個地方看到了這個人,我拿你是問。”

小弟點頭如搗蒜:“是,是。”

真稀奇,“銬鏈”在X市居然成警匪通用的了。

白鷙毫不反抗地讓他把雙臂往後拉去銬住,從前排伸過來的槍管終於收了回去。X市的路麵開起來頗有些顛簸,他儘可能以一個不會碰撞到斷骨處的姿勢斜歪著,頭側的血浸濕了衣領,看起來十分狼狽。

不過,好歹他賭贏了。

一滴冷汗滑過眼尾,白鷙輕輕眨了一下眼。

方才那個“尾哥”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想:“荊棘”今天晚上在“邊牧春”旅店果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以至於風聲鶴唳,在車站偶然發現有相同目的地的人都要綁上車,以防有心懷不軌的漏網之魚壞了大事。

毋庸置疑,眼下“荊棘”的大事就是他的大事,要深入調查這個組織,這種事摻和是必須得摻和的。隻要偽造的證件沒問題,他在X市的身份就是普通人,而X市各方勢力能和當地警方共存的一大前提就是地下組織的“底線原則”:不得無故殺害普通市民。

那麼,接下來隻需要保證這車人能把他帶到目的地就可以了。幸運的是,他發現這車人似乎並沒有閒暇真的把他扔到哪個荒郊野外去喂狼——

因為他們在跟車。

上車之後,能明顯感覺到這輛車開得超乎尋常的快,上了高速之後更是幾次大直道上毫無預兆地變道。自己被綁的過程在腦海中回放了上十遍之後,有一個細節重新放大在他眼前:第一輛沒被車站大姐攔下、“衝卡”而過差點撞死人的車。白鷙記得,他看見當時車的後座分明有人,那輛車的頂上卻亮著“空車”的綠牌。仔細想來,恐怕那就是“標記物”。在路況難以預測、時間又偏晚的情況下,有經驗的駕車跟蹤往往會選擇在目標車輛上做一個標記,這是最省事的做法。哪怕前麵隔著幾台車,也能迅速確認目標車的所在,不易脫梢。至於為什麼目標和跟蹤者都選擇出租車……他猜,可能跟方才“尾哥”提到的“談判”的重要程度有關,談判雙方為了掩人耳目,都沒有選擇有己方組織辨識度的車輛。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是,目標先選擇了出租車以不引人注意地達成某種秘密目的,跟蹤者繼而也選擇了出租車來避免被目標發現。

推斷跟車的另一個理由是,這個“尾哥”所坐的位置。他的地位在這三個人中看起來最高,卻坐在了更易出事故的前排;甚至在白鷙這個“重大嫌疑人”上車的時候,依然隻在後座留了一個小弟,萬一要是小弟不靠譜,後排位置的優勢將會使製動前排更加容易。所以,這個“尾哥”坐在前麵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協助司機盯緊目標車輛。

因此,隻要他不漏出什麼引起懷疑的馬腳,裝蒜到底,這趟“順風車”就坐穩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邊牧春”三個大字終於出現在車窗外。白鷙默不作聲地被人推下了車,心中琢磨著這旅店雖然離車站算不上近,但也絕不需要開上一個多小時,這夥人多半是繞了不少路……不,應該說他們跟的那輛車繞了不少路。

費這老鼻子勁防跟車,讓他不由得愈發好奇目標車中究竟坐著何許人也。

此時已過午夜,旅店門口兩側卻守著不少人,白鷙粗略地一瞥,就能看見每個人腰上最起碼都彆了一把槍,有些手上還拎著家夥什,生怕彆人看不出來他是什麼的乾活。

旅店前台值班的隻有一個人,那人一見走在最前麵的尾哥的打扮,再一看旁邊彎著腰被扣進來的白鷙,本就被門口那幫“門神”的氣場壓得大氣不敢出的神色更加畏縮了:“大、大哥,您……您也是來……?”

尾哥低頭點了根煙,抿著煙嘴有些含混地朝旁邊一個剛從門口跟進來的手下道:“都看著二哥剛才進去了吧?‘黑鼠’的人有沒有做什麼手腳?”

“沒有,尾哥您放心,‘黑鼠’的人都搜過身了,兄弟們也都在裡邊盯著呢。”

尾哥這才轉向那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前台:“現在店裡隻有你一個人?”

大冷天的,那人愣是給這屋裡的陣仗嚇出一頭冷汗,他捏著袖子蹭了蹭腦門:“是、是。”

尾哥後麵的人這回不用他開口,自己便湊上前道:“檢查過了,確實隻有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