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後,黎雲天坐在複健中心等候區,聽著輕音樂。
他頭戴一頂白色鴨舌帽,帽簷壓得極低,身著寬鬆的白色T恤,搭配灰色運動中褲,顯得非常低調。他隻是坐在那裡,偶爾會瞥一眼牆上的時鐘,像是有意無意在等待一個特定的時間。
大部分等候時間,他的目光都鎖定在前方走廊的儘頭,那裡其實是一個通往不同複健室的轉角。隻是,每過午後三點,都會出現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常常一身休閒運動服,短袖長褲。精致的臉頰上泛著潮紅,也洋溢著運動後特有的酣暢笑容。她大汗淋漓,卻又健步如飛。她常常會歡欣雀躍地跳過來和櫃台護士打招呼,最後又從另一個出口離開。
黎雲天不得不承認,這個身影,他總會控製不住地想去追。
待那人走遠,黎雲天整了整衣帽,起身走向了櫃台。
“黎醫生,您最近都來得好早。您先稍等下,我確認下診療室。”
“謝謝。”
“聽說您通過了從醫執照複核鑒定了。” 小護士敲著鍵盤,眸中滿是崇拜。
黎雲天輕輕嗯了一聲,淺淺笑了笑。
“那真是恭喜您了。之前我們覺得您那麼短時間就能恢複得那麼好,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黎醫生居然還有更厲害的本事。”
“您過譽了。” 黎雲天摘下帽子,靦腆笑了笑。
“那您打算什麼時候複職?我看了下您的複健療程,好像也沒幾期了。”
“還沒確定。” 黎雲天頓了頓,眉頭微皺。複核歸複核,他的確也還不確定自己目前的狀況是不是真的可以勝任。
恢複意識的那一天,黎雲天就意識到自己的記憶出現了斷層,尤其是最近三年的記憶細節,幾乎是空白。儘管他試圖通過各種方式、各種渠道去找回,然而除了知道自己是一個“家與醫院兩點一線”的工作狂之外,似乎也彆無其他。
似乎沒有人知道那時的自己在想什麼,又在做什麼,有什麼特彆在乎的,又有什麼特彆厭惡的。
明明在那段時間裡,他的弟弟離世了,劉教授也遇難了,那段時間,應該發生過很多事。
在這種充滿不確定性的迷茫中,儘管在旁人看來,黎雲天恢複得很好,但是於他自己而言,卻並不是這樣的。
“對了,您知道居夜鶯,居醫生在做什麼療程嗎?”
黎雲天自知這個問題有些唐突,所以問得很沒底氣。果然,小護士對此一臉疑惑不解,甚至有些抗拒:“黎醫生不是和居醫生認識嗎?抱歉啊,我們也不方便透露。”
不能透露病患隱私,是醫務人員的職業道德。小護士沒有說錯。
眾口如一,似乎所有人都不想向黎雲天透露有關居夜鶯的事,居淑敏教授如此,甚至連居夜鶯本人亦如此。然而,這些閉口不談並不能打消黎雲天內心的疑問,恰恰相反,他愈發想要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