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下一秒,黎雲天跟了上來,攔在了居夜鶯跟前。這個男人什麼話都沒有說,他伸出一隻手,攬住了女人的腰,他再一次將女人騰空扛了起來。
猝不及防,居夜鶯就這樣頭朝下,一把被黎雲天抗上了肩。
她這是成了一頭待宰的羔羊了?
“學長,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聽話。” 黎雲天目光不偏不倚,說得極為坦蕩。
他怎麼可以說得這麼理所當然?
突如其來遭遇這般對待,居夜鶯整個人又羞恥又慌亂。一時間,她什麼風度,什麼儀態,都顧不上了。她竭力仰著脖頸,毫無章法地揮動著手。拳打腳踢間,她儼然成了個罵街小潑婦,不顧一切扯著嗓子,謾罵道:“黎雲天,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講理了,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攙著,背著都可以,憑什麼他要用扛的。
“你不聽話。” 黎雲天箍著居夜鶯的手緊了緊,那力道甚至有些粗魯,與溫文爾雅的語氣大相徑庭。
他竟然一意孤行!
高原上運動,原本就費體力,折騰了幾下後,居夜鶯便無力地垂下了腦袋。垂死掙紮中,一種像是對著空氣發火的憋屈感衝上了心頭。居夜鶯視線受阻,看不見周圍人的表情,也一時半會兒掙脫不了黎雲天,她隻能任由一道又一道黑影從眼皮底下掠過,感受著那一束又一束目光澆築在背脊之上所烙下的滾燙。
這一行隊伍裡,有清楚居夜鶯狀況的,也有不知情的。隻是,那些知情者第一時間驚歎的,卻是向來優雅矜貴的黎醫生居然也有如此高冷霸道的一麵,轉而便流露出一種抱得美人歸的愜意,居夜鶯是什麼個情況,他們竟然一時間全忽略了;而那些不知情的人看得更是歡喜,瞠目結舌之餘,紛紛感歎隻羨鴛鴦不羨仙。
誰叫這男人有著一雙飽含深意的眸子,踏著堅定不移的步子,隻有緊箍女人的手還在微微顫著,難掩忐忑。
這不就是曖昧戀人間才會有的打情罵俏、患得患失。
小情侶在灑狗糧,我們就不要張著嘴巴,湊過去了。
人群漸漸遠離,男人白皙的腳掌沒入了水流。潺潺溪流繞了上來,一時間,淅瀝的水流聲伴著男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聽著更清晰了。
他們二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一個默默地走著,一個默默地候著。直到黎雲天一不留神左腳踩空,身體一個傾斜,原本那隻騰空的手下意識地舉了起來。他本能地想去保護肩上的女人,也因此,氣氛一下子又變得旖旎了起來。
“醫生叔叔,你乾嘛摸夜鶯姐姐的屁股!” 米諾不知何時跟上了他們,她一手一個小鞋子,一蹦一跳跟在黎雲天後麵,活像一個伺機而動的小監工。
這種輕薄女孩子的事,還被一個小鬼頭那麼直白地說出來,這讓黎雲天情何以堪。
黎雲天一臉嚴肅卻又麵露緋紅,他自知理虧,在一連串的道歉聲中趕忙放下了手。他羞愧之餘,還不忘用餘光掃了眼吃瓜群眾。他見那些人要麼守在溪邊津津有味磕著糖,要麼埋頭渡河,刻意與他們保持距離。他再三確認後,心中不免又感到一絲僥幸。
還好沒有其他人看到。
豈料,黎雲天垂下的手臂還沒蕩穩,卻又因腳下一磕一絆,人一慌張,那巴掌再一次拍上了居夜鶯的屁股。
“黎雲天!” 這一次,居夜鶯也跟著怒了。
“抱歉。”
男人偽裝的霸道頃刻間蕩然無存。
黎雲天隻覺背脊被居夜鶯狠狠揪了揪,胸膛又被她曲起的膝蓋重重頂了頂。他還沒來得及去解釋,卻又叫眼皮底下的小鬼頭鑽了空子。
“醫生叔叔,我懷疑你是故意的,你真壞!”
那一聲氣勢淩人的吆喝帶著童音的爽朗與甜膩,尾音還在山穀間流連了片刻,真也太刻骨銘心了。黎雲天悠悠目光落下,停在了女童天真無邪的笑顏上,一時間他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醫生叔叔,你是夜鶯姐姐的男朋友嗎?”
“姐姐說是的話,就是。” 黎雲天語氣溫文爾雅,神態卻極為幼稚。他難得和小孩子較起了勁,卻又依舊維持著紳士氣度,將話語權留給了背上的居夜鶯。
“那不就是還沒追到的意思嗎?” 米諾也不怯生,意味深長哦了一聲。她凝眉思索了片刻後,又擺出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那夜鶯姐姐,醫生叔叔是你的男朋友嗎?”
這小鬼頭怎麼什麼都懂,問的問題要不要這麼犀利尖銳啊。
居夜鶯無奈望天。她先是在眾目睽睽下搖搖晃晃蕩了一路,後又無緣無故吃了兩記屁股板子。原本她就已經羞愧到無地自容了,如今被米諾這麼一問,更是無語到扶額歎氣。他溫潤如玉的學長今天到底吃錯了什麼藥,這簡直就是性情大變。
嗅出一絲勝利的氣息,米諾狡黠的目光便越發猖狂了。那目光伴著女孩故作姿態的笑意,遊走在黎雲天的臉上,逐漸在那裡綻放出了花朵。不過,小孩子是不會見好就收的,米諾瞅了片刻,緊接著又是一句一針見血的質問:“既然不是男女朋友,那叔叔的手可以放下來了嗎?”
這下,黎雲天是徹底亂了節奏,他隻感呼吸窘迫,走得也更急了。
銀鈴般的笑聲在黎雲天身後響起,米諾微脒著雙眸,輕晃著腦袋,緊跟步伐。那雙漆黑閃亮的眸子在對上居夜鶯一臉嚴肅的神情後變得更璀璨了些,女孩輕吐了吐舌頭,就連笑容也更燦爛了。
“米諾,彆再欺負叔叔了。”
“居夜鶯!是哥哥!”
“好好,我的好哥哥。”
居夜鶯這聲故意為之的“哥哥”喊得酥極了,一掃幾秒前的尷尬。黎雲天咬牙切齒低吟一聲,心裡卻是暖得很。他緊箍女人細腰的手輕柔摩挲著,動作輕盈中帶著堅毅,漸漸地,他自顧自地抿嘴笑了起來。
不一會兒,他們淌過了溪流,又默默在岸邊佇立了好久。米諾依舊形影不離跟在居夜鶯身側,笑意盈盈望著黎雲天,好似隨時準備見招拆招,與這個醫生叔叔開戰廝殺。
好容易尋到一個與居夜鶯獨處的機會,氣氛也相對輕鬆,如今卻叫這小燈泡給攪了局。黎雲天自然有些不爽,但也沒辦法,畢竟紳士風度還是需要的。無奈之下,他隻能用眼神與這小家夥一來一回進行著無聲的談判,他們僵持了好一會兒。
“醫生叔叔,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不要扭扭捏捏的。”
這小家夥,竟然還先發製人了。
“學長,剛剛謝謝你。” 沒想到這時,居夜鶯也開口了。
居夜鶯抬起了清亮的眸子,眼角還有淚水的痕跡。她努力擠出了一抹笑顏,故作鎮定道:“其實,也沒有特意要瞞你,就是… …”
隻是沒等居夜鶯說完,突然間,黎雲天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