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 II 說出來都是淚(2 / 2)

夕落而眠 Shadow影子 3992 字 2024-03-30

“學長,放開我,你又欺負我。”

“不好好聽我說話,就彆怪我欺負你。” 黎雲天語氣難得強硬,隻是在看見居夜鶯眼眶濕潤後,心又立馬軟了下來:“抱歉,弄疼你了。”

居夜鶯眨巴著渾圓的眸子,充盈淚水的眉眼頃刻間水波瀲灩。她麵無表情,神色迷離,在一顆淚珠滑落臉頰時,竟然又破涕為笑,嬉笑了起來:“那我也要… …欺負回來。”

說罷,她湊了過去,小啄了黎雲天一口,沒等男人開口反擊,又撲過去再啄了一口,緊接著,她就像隻築巢的啄木鳥,沒完沒了地啄了起來,絲毫不讓黎雲天多說一個字。

這場幼稚的惡作劇一來一回,竟然也折騰到了午夜。居夜鶯有些乏了,身子更是軟在了黎雲天的懷裡。明明她一副酒意未醒,睡眼惺忪的樣子,卻仍是倔強地撐著腦袋,不願睡去。

一陣呢喃細語,居夜鶯慵懶地曲起了左腿。義肢重擊黎雲天身側,她卻渾然不知。

“嗯… …幫我按摩下腳底。”

黎雲天淺淺笑了笑,將她的右腿曲起。他的手掌覆上女人的右腳背,手指輕觸腳底,用恰到好處的力道緩緩按壓了起來。

這種情節,潛意識裡,他好像並不陌生。

居夜鶯舒服地暗唔了一聲,又傻笑了好幾聲,隻是沒過一會兒,她又唉聲歎氣了起來:“明天,我就不去送米諾了,學長替我去,好不好?”

“怎麼了?”

“我怕。”

黎雲天沒有說話,輕輕順了順居夜鶯的背脊。

“那天… …我們也是這麼送走米婭的。” 居夜鶯收攏了雙腿,腦袋埋進了膝蓋之間,整個人縮成了一顆團子。“可是,米婭在我麵前流了那麼多血,你也中彈了,劉教授也受傷了,而我就隻有一個人,我真的好害怕,我好怕自己做錯一步,你們就都不在了。”

黎雲天依舊沉默著,他將居夜鶯攬進了懷裡,親吻著她的發絲。

“學長,我們能不能領養米諾,如果她願意的話。”

我們?

黎雲天愣了愣。

“嗯… …不過,她肯定不會願意的。阿裡有桑吉先生,有康巴先生,又這麼美。”

她是在擔心自己有可能不會再有孩子嗎?

“嗯… …要不我們回程在拉薩多停留幾天吧,我和她說說。即使是監護人與被監護人關係,她還管叫我姐姐,管你叫叔叔。她想回阿裡看大家,我們就陪她一起回;她想去哪裡,我們都陪著她。”

… …

儘管這聲叔叔聽著相當膈應,黎雲天卻沒有打斷女人的遐想。他隻是默默聽著她說著天南地北,講著微不足道。他知道了自己在加薩送過她一束桃紅色的海葵花,也知道了這小傻瓜為了把它們製成乾花,在花朵開儘時,學著做玫瑰乾花的樣子將它們倒掛,結果花瓣全掉完了。他還知道了這小妮子居然膽子大到會在夜裡偷親自己,他看著居夜鶯掰著手指,細說每一次犯罪的“驚心動魄”,漸漸地,他竟然有那麼一絲絲感動。

不知又過了多久,居夜鶯說得有些口乾。黎雲天順手遞給她一瓶水,看著她咕嚕咕嚕喝著水,那樣子可愛又惹人憐。

“對了,學長,還有一件事?”

“嗯?”

“你可不可以把那件黑色蕾絲長裙還給我,那件衣服我可喜歡了,買不到了… …”

黎雲天眸子暗了暗,目光深邃。

“你不是都記起來了嘛,就是那件啊。” 居夜鶯鼓著嘴似在抱怨黎雲天的木訥。可下一秒,她就像是一隻泄氣的皮球,似在責怪自己的無作為。“算了,算了,反正我現在也穿不了了。”

這不經意間的隨口一說,如醍醐灌頂,猛然一下使得居夜鶯清醒了過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靠著黎雲天那麼近,義肢貼著黎雲天又那麼緊——頃刻間,羞恥,自卑,無地自容,什麼亂七八糟的情緒都湧了上來,她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學長,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定是喝醉了… …”

居夜鶯一邊道著歉,一邊挪著身子,隻是她沒挪幾步,又被黎雲天攔腰拉了回去。

女人的後背貼著男人的前胸,男人的下顎靠在女人的肩上。他們就這樣坐在了床上,這姿勢反倒比之前更曖昧了。

“表麵上會推開他,但是,心裡麵… …會想他能留下來… …這句話,你說過吧。” 黎雲天開口了。

那不是兩年前,我和學長在雲恒哥哥病房前說過的話?

居夜鶯微怔,淡淡嗯了一聲。

“嗯… …那就繼續醉著吧。”

那一夜,哭哭啼啼,嘻嘻笑笑,是陰晴不定的局促,纏綿在情意濃濃的互擁。

居夜鶯說得久了,笑得暢了,哭得累了,最終安穩地睡去了。

黎雲天將她躺平,替她蓋上被子,目光落在了她的左腿上,思前想後,還是為她取下了義肢。之後,他又取了瓶水放在了床邊,將拐杖靠得離床更近了些,最後環顧了一周,確認了這個小妮子半夜醒來能夠到所有的應急物品。

離開屋子前,他又在女人的額間落下一個吻,他還說:

“夜鶯,你很堅強,也很獨立,你可以活得像一個普通人。你可以一個人坐飛機,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工作,你甚至活得比普通人更優秀。而我呢,不求什麼,隻希望你累了的時候,在夜裡,能任性地想睡就睡,不再有後顧之憂,不再擔心第二天起來那裡會不會痛,也不再擔心半夜醒來會那麼的無助。我知道你不喜歡施舍,但是我想告訴你,因為我愛你,所以才想照顧你,所以,才想像現在這樣,一直… …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