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寬闊,魚兒逐波而上,歡騰地跳躍著,釣翁依舊鎮定地垂著他的釣竿。他的言語中從未帶任何情緒,無人看得出他是喜是怒,卻讓人無形中感到陣陣的不安。
“我且問你,你可愛吃魚?”
那人顯然是被這突然的問題問住了,他腦中激烈地找釣翁問這問題的原因,隻怕自己的回答不如人意,最後口出妄言得罪了人。
“算是愛吃。隻是這江魚多刺,甚是麻煩。”
“那你可愛吃羊肉?”
“自然,我等生在塞北的人,無人不喜好羊肉。”他完全不明白這問題的意圖何在,隻是小心翼翼地回答著。
“若我偏要你在二者之間選呢?”
他的內心開始惴惴不安,心跳開始和擊打在江麵上的雨滴一唱一和,他聽得到自己的呼吸,嗅得到自己的惶恐,可他到底為何如此恐懼?
“自然是選羊肉。”
釣翁的語氣這才出現了一些好奇的意味,又問他:“皆因你是塞北人?”
“是。”
釣翁知曉他的心裡一定在打鼓,便也不再為難他,於是拋下這個問題,就揮手放他走了,隻叮囑了一句:“事情安排妥當,莫要再出差錯。”
“屬下告退。”
雨停了下來,卻依舊是陰雲滿天。兩船相離,船尾的波瀾越離越遠,船篙一遍遍地浸入江水又重見天日,如此反複。沒一會,釣翁的小舟便再一次孤寂地淹在白霧中。
“是啊,塞北人愛吃羊,此地之人又何嘗不愛吃魚……”
這麼多年了,有時候他也分不清心裡到底是疲憊還是厭倦,但他似乎已沒有辦法收手,哪怕他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時至今日,他是罪人,或是功臣,完全不重要了,相比之下,他更願意沉迷於在這舟中逃避人世。
而彼處將將遠離的扁舟上,驚魂未定的下屬依舊在後怕,他想不通的問題有太多太多,卻又不知該從何處想起。旁邊的同伴見他神情奇怪,便開口問詢。
他隻說:“說來也奇怪,如此陰雨天,大人為何還有心思坐著釣魚?”
同伴搖搖頭,他隻見滿江都是跳波的魚兒,一網子便能撈上來不少,為何要釣魚?隻好說:“大人心思深沉,隻怕是我們未能解其中之意。”
“罷了,就按照大人所囑咐的,安排下去吧,早些處理掉這些人,省的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