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玉河寬闊的河道上,碧煙萬裡,千帆過儘,大小船隻錯落於波流之上。岸邊有無數的過客在等待著,或是人,或是物。
李行畫親自把趙硯白送上船去,然後就站在岸上遠遠地目送他離開。
現如今,能讓王麒將軍信任他們並且帶兵改道的唯一辦法,就是搬出趙硯白,這也是他們能拿得出的唯一底牌。
雖說這順安小王爺素來醉心於玩樂,凡是與朝政掛鉤的事,一律不過問。但橫豎是有一層皇室身份在的,講出來的話自是比彆人要多幾分權威,更何況是關乎邊防的大事,他一個閒散王爺也不必專程去講一趟假話,勸說王麒改道紅山穀總是有幾分成算的。
一眼望過去,船上的趙硯白,白衣綠帶,身姿挺拔。似乎連江風都願意多垂顧他,輕輕地掠過他周身,浮起一片玉的溫熱。
“看王爺那樣子,對你是有情意的。”張清雁也在一旁遠望著。
“這是自然,我亦是。”
這話完全出乎於她們的意料。李行雲和張清雁分彆站在李行畫的左右兩側,他們一塊探頭向對方交換眼神。不對呀,這話說的怎麼和預想的不一樣?
李行雲問她:“既然兩人都有意,為何又要和離呢?”
李行畫頭也不動,隻是靜靜地望著,說:“生意場上,不談感情,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就說好的事情。”
李行畫很清晰地記得,兩個人第一見是在中元節時問興湖的遊船上,他們的船在煙波浩渺中偶然相撞,於是趙硯白便登船致歉。李行畫看著趙硯白不同於常人的氣度與穿著,一眼就認出了趙硯白的身份。
彼時她正在為水路貨運之事所困,但見到趙硯白的一瞬間,新的主意就如春日化水般自然而然地浮上心頭。既然生意上受製於老派皇商的壓製,何不如借力讓自己成為皇商?也許是機緣巧合,趙硯白也一直在等待著這樣的機會,所以很快地就同意了李行畫的提議。
最有默契的是,兩人都對於交易之中絕不摻雜感情這件事表示高度認同。故而兩人一拍即合,當夜就達成了協議,婚期就定在五月。
至於感情,大抵是和離之後的事了吧,隻是具體是何時,她也不是很確定。
思緒回到現在,李行畫再看不到船的影子,便轉身往後離開了,留著不甚理解的兩人站在原地。
她舉步生風,走起路來落落大方,乾淨利落的發髻被碧釵挽得很緊,僅僅隻是背影,也看得出她依舊是那個美冠全城的李家大姑娘,好似從來都沒變過一樣。
“可也許這就是最後一麵了。”張清雁微弱的聲音在背後提醒她。
李行畫非常清楚,張清雁說道沒錯。趙硯白想要自由,所以才一直躲在這榮州,當初決定娶她也是為了讓朝廷不再把心放他身上。如今好不容易落下個商婿的名聲,卻又要摻和進調兵事宜之中,讓之前的一切努力都變成了徒勞。
也就是說,從趙硯白登上船的那一刻開始,無論此事成敗,也無論今後他再如何放浪,朝廷都不會再任由其留在榮州。
所以,若是再見,恐怕就不知是何時何地了。
李行畫微微垂下眼去,但也沒有過多波瀾,隻說:“那就想辦法讓他回來。若是不成,我便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