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我明明聽見有聲音。”張極揉了揉頭發想不通,接著回去睡了。
院前另一邊的兩人蹲著牆角大氣都不敢喘,聽見張極離開後才鬆了口氣。
“童禹坤兒,你到底要乾嘛?”
“彆問了,想知道就跟我走。”童禹坤沒多解釋,隻是雙手插兜的往前走。
餘宇涵不明白,但還是跟了上去。
“這就是你說的人命關天的大事兒?”餘宇涵舉著兩根帶葉子的樹杈子趴在草叢裡,望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苯國司令部。
“當然。”童禹坤也舉著兩根樹杈子,和餘宇涵並排趴著。
“大晚上偷摸出門就為了來看這幫狗東西?”餘宇涵很不理解。
“當然不是!”
童禹坤說出了之前從翻譯官口中得來的消息,眼下這是他想出來唯一能救弟弟們的辦法了。
去實驗室偷解藥定是危險重重,童禹坤沒打算告訴其他人,本想自己扛下來的,誰成想讓餘宇涵發現了。
餘宇涵抿著嘴沉思,開始消化童禹坤所說的信息。等他理清楚了,第一反應是給了童禹坤肩膀一拳。
“你這人真不厚道,這麼重要的事兒居然瞞著我!”
“這不是讓你跟來了嘛。”童禹坤無奈的攤手。
“可你本來沒打算帶我!”
“好了,抓緊踩點,恩恩那邊可不等人。”童禹坤揉了揉鬨脾氣弟弟的頭發。
他們時間不多了,不知道穆祉丞的病情會惡化,和街上大多的百姓一樣,到了最危險的階段,等待他的隻有死亡。
童禹坤和餘宇涵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兩人朝著對方微微點頭,要開始行動了。
事實上兩人已經製定好了計劃,隻是在等一個更合適的機會,但眼下他們等不了了。
這次行動可以用九死一生來形容,但童禹坤和餘宇涵沒打算退縮,不止是為了張澤禹和穆祉丞,還有數不清的四城百姓。
你看啊,到生死關頭,他們想到的還是造福百姓,成為十八巷的這幾年,有些東西早已在他們的腦海中生根發芽了。
當天下午,童餘二人再一次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家。
臨走前他們圍著朱誌鑫和張極絮叨了許久,然後去對麵的牆頭,看了看三個弟弟,隨後毅然決然的前往了堪比龍潭虎穴的苯國司令部。
他們藏在送菜卡車裡順利的潛入了司令部的食堂,這裡距離實驗室還有一截。
兩個看守的士兵被二人擰斷了脖子扔在角落裡,他們扒了士兵的外衣套在身上,裝作巡邏兵一步步的向實驗室靠近。
原計劃是穿著苯國兵的衣服混到實驗室附近,然後尋找時機從窗戶翻入偷取解藥。
可碰巧的是,他們為隱藏行蹤躲進的第一間屋子裡擺放著四五件白色的像麻袋一般的衣服,這是實驗室的研究人員標配服飾。
二人沒有多猶豫,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一邊穿一邊回憶著苯國人的穿戴,就連護目鏡和手套他們都沒落下。
穿戴完畢後若是不出聲,他們都認不出彼此。
“#++#%^&+=#%”突然有人推門進來,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堆。
童禹坤想出手解決,卻被餘宇涵攔下。
前段時間去江洲,餘宇涵跟著張極學了點苯國話,勉強能分辨出來人的意思,連忙用苯國話回應,然後故作鎮定的離開,同時眼神示意童禹坤跟上。
等到了安全區域童禹坤開口問餘宇涵方才發生了什麼,餘宇涵解釋道,那人讓他們彆磨嘰,抓緊去清點倉庫的藥品。
童禹坤劫後餘生的拍了拍胸脯,剛剛他差一點就要把袖口的飛鏢扔出去了。
兩人沒按照那人所說的前往倉庫,而且根據門上的指示牌尋到了渡邊誠的實驗室。
此時的實驗室是沒有人的,他們早就觀察過,這個時間段渡邊誠定會出門聽戲,最少也要兩個時辰才會回,時間足夠了。
童禹坤撬鎖,餘宇涵放哨,兩人順利潛入了實驗室裡。童禹坤沒敢耽誤,按照先前從翻譯官那得來的消息開始大海撈針,餘宇涵就守在門後,聽著走廊的動靜。
密密麻麻的苯國字看的童禹坤頭疼,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怎麼之前沒好好跟張極學學呢。
餘宇涵也是無能為力,他隻學了苯國話,沒學苯國字,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就像天書一樣。
功夫不負有心人,童禹坤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櫃子裡找到了個鐵質箱子,箱子上麵貼了張紙條{叁號^+%},後麵的童禹坤不認識,但這個叁號童禹坤認得出,翻譯官跟他說過,這次投放四城的就是叁號實驗品。
童禹坤打開箱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遝厚厚的文件,上麵混著三種語言,華國話很少,童禹坤隻能大致看懂一些,但這足矣讓他確認箱子裡就是他要找的東西。
文件下麵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最吸引童禹坤注意的是一個密封袋。
袋子裡裝的全是黃色的藥片,大約有五十粒左右,他打開袋子聞了聞,和翻譯官形容的味道大差不差。
他將藥分成兩份,一份視若珍寶的塞進懷裡,另一份準備交給餘宇涵。
“好像有人來了,你找到沒?”餘宇涵耳朵貼在門上聽的仔細。
“好了,從窗戶走。”童禹坤合上了箱子準備離開,思索了片刻還是將箱子裡的文件拿出,隨手找了個檔案袋裝了進去,準備一起帶離。
“++%#^+%&*=(鎖被撬開了有人潛入)”
“#%@+=^^*%(快拉警報)”
門外的人喊的大聲,童禹坤和餘宇涵將窗戶踹開準備離開。
警報聲響徹整個司令部,數不清的苯國兵舉著槍開始尋找悄悄潛入的兩個危險人物。
童禹坤將一份解藥和文件塞給了餘宇涵“分頭跑!”
兩人在岔路口分開,各自想辦法擺脫追捕,礙事的護目鏡和頭套已經被他們丟棄。司令部的地形有些複雜,很容易撞見死路,兩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這是一場不公平的追逐,不過也是,如今的世道何來公平可言?
童禹坤被抓住了。
十幾名帶槍的苯國兵將他堵在了無路可退的牆角。
或許是提前得了指示,他們並沒有當場解決童禹坤,而是想抓活口。
童禹坤不是坐以待斃之人,他尋著空隙,將袖間的飛鏢係數扔出,然後掏出了早就藏在靴子裡的匕首。
飛鏢是淬了毒的,六中四的準頭不是童禹坤平常的水平,但眼下的情形算很好了。
苯國兵不敢開槍,隻好用刺刀迎上。
泛著寒光的匕首與刺刀相交,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童禹坤眼神犀利,揮出的每一刀都是朝著致命之處去的,被擊中苯國兵,無一例外的去見了閻王。
可終究,拚儘全力的童禹坤還是沒敵過人海戰術的苯國兵。
苯國兵壓著童禹坤來到了池本弘山麵前,聽戲的渡邊誠也趕了回來。
渡邊誠笑的瘮人,他站在童禹坤麵前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我猜閣下是十八巷的人吧。”
沒等童禹坤說話,渡邊誠接著說到“可惜,若是我們能早些相見,或許您可以和您的那位兄弟一起嘗嘗貳號實驗品的滋味。”
“你什麼意思?”童禹坤捕捉到他話裡的不對。
張澤禹和穆祉丞染病一事並沒有外人知曉,況且他們被感染的是叁號,並不是貳號,童禹坤不認為是渡邊誠說錯了。
“看來你還不知道,可惜你沒機會知道了。”渡邊誠惡趣味的說。
童禹坤下意識的鎖定了陳天潤,目前家裡唯一不對勁的就是他。
難怪......童禹坤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難怪他在三伏天還穿長袖,難怪他總會咳嗽,難怪他不怕接觸病人......
池本弘山沒功夫和童禹坤糾纏,他抽出武士刀架在了童禹坤的脖子上,用蹩腳的華國話朝著四周喊。
“你的同伴在我手裡!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主動出現,我可以留你們一命!”
“給你五分鐘!若是不出現,我就要對他動手了!”
池本弘山逼迫不知藏身何處的餘宇涵現身。
“小六!我曉得你聽的見!”童禹坤用的是方言。
“你彆出來!想辦法快走!不用管我!把東西帶給阿潤!”麵對利刃,童禹坤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膽怯。
“今兒我怕是走不脫了,你替我向阿誌和弟弟們道個歉。沒得事兒,不就是死嘛,老子不怕,就是我走以後,記得幫著多照顧哈我的小徒弟。”
餘宇涵藏在暗處,但童禹坤的每一句話他都聽的見,他捂住自己的嘴,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對不起小六,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哥哥食言了。哥哥是膽小鬼,先逃咯,你們要好好活下去。我愛你們!一直都愛!”童禹坤說完了心裡話,笑著看向前方。
他並不知道餘宇涵在哪兒,但他希望,如果餘宇涵能看見,最好能記住的是他的笑容。
餘宇涵看不見,但他拚命的搖頭,童禹坤說的不對,他才不是膽小鬼,他的四哥是最勇敢的人。
五分鐘到了,池本弘山沒手軟,一刀紮進了童禹坤的腹部,這個傷並不致命,但能讓童禹坤疼痛難忍。
“瞧瞧,鮮血直流啊,你忍心看你的同伴繼續受難嗎?”池本弘山不死心的繼續叭叭。
童禹坤盯著滴血的武士刀心中有了打算。
“小六!彆聽他放屁!快走!我們下輩子再見了!”童禹坤朝著池本弘山手裡的武士刀狠狠撞去,鋒利的刀刃劃破了他的頸動脈。
童禹坤用最後一絲力氣摸了摸胸口的解藥,然後握著蝴蝶玉墜,緩緩的閉上了眼。
餘宇涵的淚水斷線一般的往下流,他不敢伸頭去看,但他知道,他的四哥不要他了,他去天上和其他兄弟們團圓了。
童禹坤的死讓池本弘山亂了陣腳,這是他意料之外的。
趁著苯國人沒反應過來,餘宇涵借助建築物遮掩溜到了院牆邊,從狹小的狗洞擠了出去。
這是他第二次鑽狗洞,上一次他失去了雙親和未曾謀麵的妹妹,這一次他弄丟了陪他長大的四哥。
餘宇涵邁開步子往家跑,絲毫沒注意自己的肩膀被子彈擊傷,眼下正流著血。
等跑到家門口時他才感到痛,可他沒時間休息,猛地敲響了患病三人的院門。
開門的是陳天潤,看見渾身失血的餘宇涵嚇了一跳“哥你怎麼了?快回家我給你止血。”
餘宇涵攔住了陳天潤,從懷裡掏出半袋解藥和檔案袋交到他的手裡“解藥,小九和恩恩的,四哥讓我給你。”
“四哥呢?”陳天潤往餘宇涵的身後望。
“死了,就在剛才,死在了池本弘山刀下。”餘宇涵出奇的冷靜,就像是在說一件平常事一般,但眼下的淚痕證明了他的悲傷。
陳天潤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隨即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站起來!小九和恩恩還等著你!彆讓四哥白死!”餘宇涵把陳天潤拽了起來,然後轉身離開。
走了兩步餘宇涵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回頭看向陳天潤“四哥讓我告訴你們,他很愛你們,一直都愛。我也是,我也很愛你們,一直都愛。”
陳天潤還沒明白餘宇涵的意思,就見他進了對麵的院門。
身後的咳嗽聲喚回了陳天潤的思緒,他不能發呆,還有弟弟在等著他救命。
朱誌鑫和張極並沒有發現餘宇涵回來了,餘宇涵也刻意沒製造出動靜,他找了張紙,簡潔明了的將發生的一切寫下,其中包括童禹坤最後的幾句話。
餘宇涵猶豫了一下,在紙的末尾寫到“抱歉,我要做膽小鬼了,若有來世,期待重逢,我會一直愛你們。”
朱誌鑫和張極發現了桌上的紙條和地上點點血跡,他們慌張的敲響了對麵的門,陳天潤同他們說了餘宇涵的話,然後接過了張極遞來的紙。
紙上的每一個字都看的陳天潤揪心,他們倆怎麼敢獨闖龍穴的啊!他們倆就是傻子,大傻子!
朱誌鑫朝著苯國司令部跑去,他能看出,餘宇涵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離開的,但他想賭一把,看能不能攔下餘宇涵。
事實證明他賭輸了,在他距離司令部還有一段距離時,他聽見了一聲巨響,等跑近了一看才知道,是司令部裡的軍火庫炸了,而他的小六,也葬身於這片火海。
朱誌鑫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哭的厲害,他看著衝天的大火,心疼的直不起腰,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
一個八九歲的小娃娃跑到了朱誌鑫的身邊,他拍了拍朱誌鑫的肩膀“這是一個哥哥讓我交給你的。”
娃娃塞到將東西塞給朱誌鑫後便跑開,那是兩枚蝴蝶玉墜,刻著肆和陸的玉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