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 邂逅拉姆 2 邂逅拉姆 ……(1 / 2)

2 邂逅拉姆

隻當飛機一離開地麵,我閉上眼睛著意入睡,實在是不敢醒著,實在不想再想問題。誠然,我還是有著不少擔心,畢竟此次出門在我的計劃中並非是作為一次旅遊來打算的,作為預期一個月的長住,加之又是去一個說得上陌生的地方,多少還是有些茫然。

自與桃子分彆之後,我的心裡就開始漸漸慌亂,慢慢地生出找不到方向的感覺。從前我總以為我是一個和風一樣自由的人,似乎沒有什麼事情會讓我能覺惶恐……想到這裡,我心裡暗自寬慰一番自己,並頓覺長了幾分豪氣,暗自道:豈有此理,有什麼可怕?

桃子在中學的時候,是一個令人感覺難以接觸的女孩。談不上漂亮,也談不上難看,讓人相對記憶深刻的,是她的臉上始終寫著些許倔強。那時大家都剪著短發,她裹著她母親褪下的一件灰色外套,在我眼裡,灰色一向都很有魅力,有一點讓人企及的憂傷。當時身為中學生的我們大都穿得花花綠綠的,難得有那種顏色穿,雖然灰色難免使人說起老氣這樣的話,可是我不覺得,我在一側靜靜欣賞。我那時候有很多心事,看了隻是一直記著,倒並不說什麼。

我總感覺自己是像草一樣長大的,因為比較沒有方向,單是生命力似乎可說是比較強。為何這樣說自己,就舉例說說這回我的外出,說來像我這樣說走就走,隨時都可以把家都置之度外的一介莽漢般的女人,簡直有些背守婦道般,未見得會有幾個女人這樣瘋癲。這一行為,我自覺也和草有幾分相似,雜亂,無章,肆意,妄為……話說回來,草的含義亦是絕非如此簡單,在我看來更當體現在生命力這一層麵,但若要細述,現在一來為時過早,二來自是有些難度。

桃子對此後來有所認同,但是我們讀書的時候基本上沒有什麼來往,尤其是內心的交流,那更是似乎從未有過。

後來她上大學和我在一個城市,自此往來頻繁,直到忽然有一天我們發現不知幾時已經縮近了距離,說起什麼都津津有味,相見恨晚也不過如此。好像彼此才認識一樣,質疑我們白白浪費了的、曾經一起的時光。

那些隨風而逝的時光是不可能回來了,我對桃子說:“其實那時候是有緣還沒分,僅此而已,若是當初談得來,也未見得有今天。”

“那是!”桃子說道:“沒錯。你看,多少那時候的情誼都沒了,我們又偏在一起了。”

我望著窗外的梧桐,默默無語,我是個很感性的人,這一下就勾起我對很多往事的回憶……雖然我沒有流下眼淚,甚至也沒有什麼流淚的心情,也或者可說是過了敏感傷感的年齡,然而我還是覺得難過。我暗自感懷,穿越時光即刻前往探看了一下我們幾個當年的模樣……我的回憶中的我們乍看似乎都很清晰,而似乎又越看越覺模糊,直到最終竟似乎將要消失一般。

桃子沒有發覺什麼,托著下巴,撅起嘴巴說道:“問你哪,你和青子,惠麗她們現在到底什麼樣兒了?那個時候,你們真都沒有發覺還有我這樣一個敏感的人活著嗎?真是的,想想我那個時候還真悲哀,什麼情不情的,什麼都沒有。”看來,她也是同樣回望起當年。

“其實沒有和有,現在看來也都不代表什麼了。”我看著她淡淡一笑說道。

“你有,自然就這麼說啦,你可是什麼時候身邊都不缺朋友的……算得上幸福?”

“對我而言可以算得上是幸福。沒有朋友的話,恐怕無法想象——”

桃子打斷我,怏怏感慨道:“我居然都這個年齡了才這樣的感覺,那些年真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不管怎麼說,今天才最重要,當然,還有明天。”我勸慰她。

“嗯。說得是也。”桃子向來不是一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

“還有,現在也還不晚吧,全且當你晚熟吧,從此你好好珍惜我便是。”我此時已經好了一些,言語中帶了點調侃。

“嘻嘻,你還真是讓我開心,晚熟?我喜歡。”

“彼此,”我說:“我也覺得開心呢。”

那個時候,我們都已經二十五歲左右了。到了二十五歲左右我才感覺自己長大了一些,但是事實上,年齡未必要和現實有某種吻合或匹配,有的人二十歲就不會做夢了,可是到了今天了,我依然愛做夢,而且夢想聯翩,延綿不斷的,我很快樂,我因為喜歡做夢而無比快樂。

在香格裡拉這個寂寞的下午,我遇到了可愛的拉姆。當客棧的人大批量的前往一處去拚桌晚餐的時候,我因為有一點高原反應,這使得我中午睡了一會兒,由此延遲了晚餐的時間。我沒有一起前往,這樣一來便遇到了一個和拉姆單獨相處的機會。

拉姆叫我姐姐,看起來她還不到二十歲的樣子。被人叫姐姐不由的有些感動,因為這姐姐二字,不禁這讓我聯想起那些服裝店裡的售貨員來,她們一個個堆著毫無誠意的笑臉,見了誰都是習慣性地蹦出一個姐字:姐,看看這件,剛來的新品……充滿了令我反感的氣息,不管是四十歲還是五十歲,但凡女的見了都是姐。儘管我確實可被稱作姐,可我聽了不覺受到尊重,聽到往往就背轉過去自看自的,甚至偶爾立即掃興而去。說來我也不是不理解她們,可是難道非得這樣不可嗎,不能安靜一些、哪怕隨意一些,但好歹真誠一些吧。

拉姆的一句姐姐,讓我感到一種久違的質樸。她很瘦,眼睛很大,長得有棱有角的,假如畫個妝排個封麵的話,一定很有異域風情。

“姐姐,你看著親近。”她穿著一件暗紅色的夾克,拉鏈打開,裡麵是一件手工織就的黃色毛衣。她坐到我一旁的一把竹椅上笑著說道。

“嗯,你也是,你也讓我覺得親呢。”我雙手托著下巴給了她一個微笑。

“姐姐,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我這個落下的人,有了這樣的待遇,意外了些:“可以嗎?不方便吧?”

拉姆燦爛地笑道:“客人都去玩了,就我和小姨在,老板也回家呢,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我很高興,馬上答應下來:“那真是太好了,我來做飯吧,你嘗嘗我的手藝!”

“不不,我們做。”她說的我們還有西姆,就是她的小姨。

一時想起些習俗問題,我好奇地問拉姆:”是不是藏族的女孩子基本上十五六歲就都嫁了?”

拉姆說:“是,可是,”她低下眼不好意思地說:“可是我沒有。”

她慢慢道來:“因為我爸媽很早就去了,我和弟弟是外婆帶大的,外婆舍不得我,所以我就沒那麼早出嫁……可是現在外婆年紀越來越大了,都八十多了,她總說她的心願就是看我好好嫁個人,可是姐姐,也不知道能嫁個什麼人。”

“……因為要照顧外婆和弟弟,我讀書隻讀完了小學,我得照顧他們。外婆也沒有能力讓我讀書,其實我是個自立的人,來客棧以前我還開過店,小酒吧。”說起自己開過店,拉姆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