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老鐵威風

我不記得確切是幾時和老鐵談過我的這種矛盾感，一方麵追逐那種中標以後的成就感，一方麵又排斥與人相處過程中自己種種不真實的表現。我斷斷續續描述著心情，不太能準確表達自己所謂的矛盾點到底在哪裡。也就是說我覺得矛盾，但是到底矛盾什麼，自己卻闡述不清。老鐵在那頭聽了半刻，終於聽不下去打斷了我：

“能不能我問你答？”

“嗯？”

“我問你答！”

“哦……”我表示同意。

“你說說，怎麼個不真實？”

“嗯，比如經常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

“那我也會說呀，我怎麼就不覺得不真實？這和真實不真實有什麼關係！”

“可那不是真的我。”我說。

“什麼真的你——什麼算是真的你？”老鐵質問我。

“我不想說對方年輕有為。”

“那你就不說。”

“可是不說就沒話說了。”

“沒話說就不說話。”

“不說話你怎麼簽的合同？”

老鐵一如之前斬釘截鐵，還有些凶巴巴：“那就不簽了。”

“那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那你就彆去忙活。”

我有些煩亂：“話說回來，有的人相處倒也真實。”

“這和真實沒關係。”

“我由衷地願聞其詳，說說，你怎麼看？”

“我的看法很簡單，你可以說你有些無奈說了某些話，但是那個你也是你，你後來選擇說了，這很真實，因為你理智決定了選擇說。”

“其實理智不想說。”

“不過恰恰就是理智才做出了決定。”

“實在有些發懵，被你說糊塗了。”我說。

“這有什麼糊塗的，你記著，你不說那句話有人會說那句話，你不投這個標也有人會投，而且你也記住，你中標不是因為你說了那句話，不中，也不是因為你沒說那句話。”

“嗯。”

“聽得明白？”

“明白，明白你意思。”

老鐵這才緩和了氣氛，笑道：“嗬嗬，我還當把你腦子攪和暈了，看來你還沒糊塗嘛！”

“和你說話就從沒糊塗過。”

“這算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你看呢？”

“我就當是誇我吧，哈哈。”

“真夠臭美的，我是在誇我自己呢。”

老鐵那頭還在無遮無攔誇張地笑著，邊笑邊放大了聲音：“我就當是誇我呢，咋的，你誇就誇吧，彆不好意思。”

“兄弟，我說，你趕緊收收吧，還有事請教呢。”

老鐵撲哧一聲：“叫啥？兄弟？你幸虧沒在我跟前，不然噴你一臉，我剛喝了一口水，全被你害的噴出來。”

“你趕緊噴死我算了，笑個沒完——”說完我也不禁笑了兩聲。

“說，說你正事，咱先說好啊，找我谘詢是要收費的。”

“收，儘管收！一分鐘給你一分錢。”

“成交！說！”

“我不想在W城繼續待下去了，你怎麼看？”

“原因是什麼，先把原因說清楚。”

“不想再做和人打交道的工作了，再選擇的話，至少不是這樣和人正麵相對，我是說，越簡單的相處越好。”

“就這個原因？”老鐵看來覺得有些納悶，“就這？嗯？”

“這還不夠？”我問。

“不夠——，遠遠不夠！”

“嗯……年齡也大了，再說總有該回去那一天。”

“還不夠，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