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34 黑白世界之初 34 黑……(1 / 2)

34 黑白世界之初

一個西紅柿,讓我在夏天的這個中午回到了當年。

提起當年,也許我第一個想起的根本不該是韓江,但是究竟該是誰呢?循著我再次折返的足跡,我回到了闊彆已久的我的黑白世界。

於我而言,所有發生在我最近五年時間裡的一切,便被我的大腦武斷地分配到了彩色世界——影像如此清晰,辨彆度如此高,甚至能夠記得住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氣息……而五年之前呢,更久之前呢,他們都被塵封在密密麻麻的大腦的角落。即使有那麼一些色彩,也好像被挖掘出來的兵馬俑……他們很快便氧化了,變了,失去了色彩,失去了本真。

色彩是必然已經失去了,而本真的失去,則是因為我不能誇大我的記憶能力。所以我儘我所能講述出來的,也未必就是真實的,這實在無法排除某些偏差,某些因為個人主觀意識所延續下來的改動。

黑白世界,往往總是和雨季相連,那些葉子都成了灰色一般,夾雜在無儘的黑白之中。在我三樓的窗台旁邊,就守著一棵灰黑色的梧桐,雨有時候焦急地拍打著,似乎想要打下我的葉子那樣狂躁。有時候又像沒有關緊的水龍頭,一點一滴,答、答、答地為我的葉子丫鬟一般捶打。

那的確是我的葉子,除我之外無人關注的葉子……

為什麼總是雨季?而且為什麼我的葉子它始終搖曳在雨季?雖然也有那麼幾天,它軟塌塌的非常沒有精神,被太陽炙烤著,被知了煩擾著。或者它變的更加淺,像要變成白色了一般,在冬天之前的最後一場秋風中翻飛而去……可是它還是常常在雨中,即便被翻卷到我眼睛看不到的天邊了,沒過多久,它又會回來。

它總是執著地生長在我一場一場的雨季裡。

惠麗當時就爬在我窗下的書桌上,我勾著雙腿爬在旁邊的床上。我們開了一盞橘黃色光輝的台燈,一起想著如何交付下一次的文集。

兩人各自握著一支鋼筆,麵前各自攤開一本軟皮的筆記本。我們那時候的語文老師羅老師,大約是為了提高我們寫作的能力,他要求我們每周都必須寫上兩篇短文,也或者是詩。

惠麗緊緊皺著眉頭,端起白開水喝了一口,看著我說:“要知道就早早把這寫了,一直拖,這下完了。”

我把本子合起來,腦袋側倒到枕頭上,趴著,懶懶地說道:“混肯定是混不過去的,編也得編出來。”

“都八點四十了,我還一個字都沒寫呢……寫完也得十一點以後了。”她看著手表發愁。

“你今晚回不回家?”我問。

“不回了吧,我跟我媽說雨大就不回去了。”

“那就好,咱倆慢慢寫。”我說完又打開文集趴好。

“咱倆在一起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不跟你說話了……咱們老是說話,老是說話……”惠麗嘟囔著再次醞釀起來。

……之所以惠麗可以不回家,首先我們兩家的距離隻有不足五百米的距離,再來我們不僅從小一起長大,還因為惠麗家比起我家要小不少,她們姐妹三個天天擠在一張床上。她睡在我家她家人一向放心,而我也是無比開心。

“我知道寫什麼了——”惠麗對著我叫道:“喂喂,我說,我寫你騙我的事兒。”然後撇起嘴懷恨在心的樣子。

“寫唄。”我當然知道她指的什麼事兒,翻眼瞅了她一下。

“你騙人還毫無愧色,啥人嘛。”

“趕緊寫你的吧,隨便寫。”

隨後她便下筆如飛,隻聽得筆在紙上沙沙作響,還真行,估計真是寫我騙她的爛事……

說說我騙惠麗的爛事。那是我們小學一年級的事情了,我們當時還都住著平房,因為我家養了一窩兔子,惠麗常常跑來玩耍。當然那時候不是這個那時候,那時候我們兩個的家不止五百米的距離,或許有五六個五百米的樣子。

她好像紮著粉紅色的綢子,蹲在兔窩邊,一手伸著一個長長的菜葉子,一手窩在自己的腿上。我也蹲在她旁邊,也喂著兔子,然而不知道哪裡來的想法,我說:

“惠麗,我昨天晚上遇到王子了……”

她馬上扭過頭來看著我,眼睛睜得圓圓的:“你在哪裡遇到王子的?”

“呶,”我望了望我家門口的石階,“就在那裡。”

她立刻丟了菜葉子,拍拍小手上沾著的泥土:“後來呢,後來怎麼啦?”

“後來,王子就帶我去天上了。”我看起來一定真實可信,因為我回答起來非常認真,非常冷靜。

“天上都有什麼?”她兩隻小手耷在膝頭,激動地問我。

“好多好多好東西,我還看到梅花鹿啦,還有好多好吃的,什麼好吃的都有。”

惠麗呆呆地看著我,她想了想問道:“昨天晚上?晚上幾點?”

我毫不含糊地回道:“八點多,快九點的時候。”

……

幾天之後,惠麗放學的時候和我一起走著,她斜跨著一隻花布縫製的書包,一走一搖的,半晌無語。

我踢著一塊石子兒,踢著走著,拐來拐去地走在她附近。

“我想問你件事兒……”她放慢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