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回沙發坐下：“或者我還是沒有表達清楚吧……”

“你不妨直說。”桃子道。

我半晌無語，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桃子耐性非常了得，她默默等待。我說：“直說？”

“那樣好些，我好幫你出出主意。”桃子說。

“我為什麼遇到事情總是不會告訴徐朗？按理他該是我親近的人，可我卻幾乎想不到要跟他說任何我的事。”我終於還是說出了心裡話。

“這個並不難理解，你不覺得？”

“好理解嗎？”我問。

“你們差不多是兩個世界的人，這麼說吧，雖然你們的身體共處一個屋簷，但是，你們的精神卻相隔甚遠，甚至連交集都沒有。”

“能不能再說得細一點？”

桃子‘吭’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我問你，你覺得徐朗了解你嗎？或者不說這麼大，小點兒來說，徐朗他了解你的工作嗎？他知道你每天在忙什麼，麵對什麼，要怎麼麵對，你所有具體要承受的種種，他都能了解嗎？”

“偶爾我也跟他說一些。”我答。

“那就是說，你覺得他算是有些了解？”

“多少了解一些吧。”

“好，就算是了解一些，然後呢？理解嗎？理解你嗎？知道你幾時是高興的，幾時是痛苦的，幾時是無法繼續下去需要安慰的？”桃子問了一大串還未結束，繼續道：“了解能怎樣？了解了但是理解嗎？他關心你的這些喜怒哀樂嗎？你能說真話嗎？就是說，你覺得他真心在乎你這些滋味嗎？嗯？”

“我……怎麼說呢？你一直也是知道我的，其實誰都不關心我，誰也都不在乎我是怎麼活著的……”我低低說道。

“嗯，你也彆多想我說的話，我也沒有什麼意思，不是故意讓你想這些的，”桃子柔聲寬慰我道：“其實依我看來，這或許就是你為什麼不願意說給徐朗的原因。我的意思，僅此而言。”

我良久無語，握著電話失神一般。

桃子又說：“不跟他說很正常，”接著她發出很長的一聲“唔”又說道：“出門在外，不都是報喜不報憂嗎？高興了說說，不高興了不說也罷，你跟我說，我跟你說，嘻嘻。”

“嗯，這個是，把憂都報給我吧，我也給你。”我笑道。

“反正跟彆人說，說來說去都說不清的，都一樣的。”桃子說。

我歎了一聲氣，歎得異常響亮，也似鬆了一口氣般：“你說的都對，我就這樣，常常為一些突然想到的問題煩惱，跟你說了，好多了。”

桃子又是嘻嘻一笑：“那就好，你就愛瞎想。”

“這是個很難改掉的壞毛病。”我笑了笑說。

“真沒遇到什麼事兒？”

“真沒。”

“那我就不跟你說啦啊，我還要出去吃飯，還沒吃飯呢。”桃子說。

“都六點半多了，”我看了看手表：“快去吧，我也還沒吃呢，謝謝你呀。”

“謝謝謝，謝個頭啊。真是的，我掛啦，拜。”

“再見。”

“唔，再見再見。”桃子說完掛了。

我掛了電話，腦子說是亂，又好像一片空白，起身去了洗手間，好好洗了一把臉。把白天化的妝洗得一乾二淨——這是一種也許就我自己才有的感覺——洗得乾乾淨淨的，便好像人也清靜了，不亂了。於是完全可以換個其他事兒去想了，也不管接著會想到什麼事兒，總之眼前這件事也就這麼完了，心情似乎轉瞬好了一般……說來也算神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