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不相信，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做什麼呢，好像是自己做生意吧……”老鼠回想著，說起話來也磕巴起來，似乎問著自己般又似乎是在回答我：“他到底做什麼呢？估計是裝修之類的吧……其實我在廠裡還老碰到他，不過每回想好好問問，又覺得不好似的……還真不知道他到底做什麼，感覺雜七雜八的什麼都做，具體到底是什麼，確實不知道。”

未待我接話，老鼠雙臂側撐直起了身子，又接著喃喃自語般說道：“前幾天老鐵來看我時，我也問來著，我估計是老鐵也不好意思仔細打聽，他也說他不知道。”

“怎麼這樣？”我問完接著一聲：“唉。”

“怎麼什麼樣？歎什麼氣，這有什麼不好理解的。”老鼠瞪了我一眼。

“嗯，知道。”我說罷仍是一聲歎息。

老鼠感慨道：“到底和小時候不一樣嘍，小時候說話做事，誰還管那麼多？”

“還是小時候好，小時候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惱的很快，好的也很快。”我附和道。

“是呀，你說這人奇怪吧，按理來說，時間越長好像應該越熟悉，可是怎麼越發生分了？”他自問自答，接著道：“多少和麵子有點關係……混得好了吧，就願意見誰都說，混得不好了，那誰願意讓人知道，你說是不？唉——願意說就說，不說就不問，還不都是這個樣子。”

“這算是尊重？”

“至少不會讓人尷尬吧。”

“那情誼呢？就全都沒了？”我不甘心地問。

老鼠聽後凝視著我，聲音不算大，說道：“你有時候就是有些幼稚，跟長不大似的，怎麼這麼看問題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相對要好的人，就好像咱們這樣，咱們還能不知道彼此都在做什麼？你看咱們現在說著他們，說不定他們不定啥時候也說起過咱們，其實心裡頭都有對方的，但是——”半晌，老鼠蹦出一句話來：“不可能誰都和誰一樣要好吧？”

“我都知道，”——我原本以為他要但是出一句什麼非同凡響的話來，害我等了他那麼些時間，居然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我又補了一句：“誰不知道這個？”

“知道你還說什麼全都沒了。”

“反正就是沒了。”我賭氣般說道。

老鼠再次倒靠回床麵，幽幽說道：“你說沒了，我想想，好像也確實沒了。”

“是沒了嘛。”

“原來有些什麼呢？”他問。

“原來？原來有的很多啊，至少有單純，有信任，有自在吧？”

老鼠聽後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那些？那些你原來有嗎？真的有嗎？你到底是太把感情當回事了，也不是說你不好，你想事情的思維太單一了。”

“什麼意思呢？我不明白。”

“你現在和我在一起，你覺得咱們複雜嗎？覺得咱們不自在嗎？”他問。

我驀然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回答道：“懂你意思了。”

“這就對了，彆想了，想那麼多太累了。”

“唔，你說得沒錯，我喜歡牛角尖。”我說。

他糾正我：“是喜歡鑽牛角尖。”

“其實我討厭牛角尖，鑽在裡麵要窒息一樣。”我悶悶說道。

“那就彆鑽了。”

……

我和老鼠正說著話，徐朗衝我忽地來了一句：“喂，該走了，珠珠再一個小時就放學了。”我抬手一看，時間真是飛快，此時到了下午的四點五十三分。

因為需要去接女兒放學，便不得不同老鼠道彆了，老鼠對我笑了笑，還像過去那樣帶著兄長般的口吻交代：“在外照顧好自己，一個人也要吃好喝好，啊？記住啦？”

我故意裝作不耐煩地回答他：“知道知道，你比我媽還囉嗦呢，你就彆操心我啦，把你自己照顧好就夠啦！”回頭又拉起老鼠老婆手道：“你就辛苦好好照顧老鼠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給我電話啊。”

我和老鼠幾乎是在轉眼之間，便切換了談話的態勢……

實在算得上微妙，似乎時光會被瞬間割開一般，一刀兩斷……空間也即刻不同之前。我和老鼠本來交談之時的那種神傷滋味，被徐朗一個突來的打岔，弄得煙消雲散般無影無蹤了，我和老鼠如從沉淪躍然而至鮮活。這說來，心裡一時有股莫名地煩惱。

之後老鼠老婆一路把我和徐朗送至樓下，臨彆時她不舍道：“再回來了能來坐坐就過來，你們來了看把他高興的，在這裡，最難受的就是太無聊了，下回能來就再彆帶東西了，人來了就好。”

我認真答應了她，揮手作彆。

車緩緩駛離，不知怎的，自離開老鼠之後，我便一路陷於沉重之中久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