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蒼老的聲音,夾雜著嗬嗬的痰聲緩緩答道:“家裡菜刀鈍了,我要磨一磨菜刀。”
沈癡煩不勝煩,“彆磨了,明天讓你老婆給你買個新的。”
門內消停了,不多久,又開始窸窸窣窣的聲音。
沈癡:“又怎麼了。”
那老人的聲音近了一些,“家裡電線漏電,我要修一修電線。”
沈癡心想朱莉婭真是未卜先知,大聲回道:“彆修啦,今天停電,煤氣也停了。明天再弄吧。”
聲音再次消失,隻隔了幾秒,就又有了動靜。
這次,是敲門聲。
就在沈癡後背抵著的房門上,敲門聲響了三下,嗬嗬的聲音在門的另一邊響起,那聲音是如此之近,幾乎在吳執耳邊炸開。
他在貼著門說話!
“小夥子,有沒有麻繩,我想要一根麻繩。”
不能再等了!
吳執立刻抽出行李箱中紅布包裹的桃木劍,單手掐訣,準備強行破開房門。沈癡眼睛瞪得巨大,一整個抱住吳執,死死將他攔在門外,大吼道:“你瘋了!武俠片看多了吧!這是鬼啊,你拿個紅棍棍乾嘛,鬥牛嗎!”
就在兩人扭打在一起時,門下,一根拐杖伸出來,直直捅向沈癡的腳。
吳執被沈癡抱著不得寸進,隻有兩隻手可用。他執劍斜劈向下,那拐杖化為一陣濃黑的霧氣,轉而衝向吳執的行李箱,箱內衣服書籍散落一地。
被衣物裹挾著的,是一個銅製的羅盤,此時正瘋狂旋轉,一絲鬼氣被攪碎在羅盤上,發出一陣金屬的刮擦聲。
其中最顯眼的,是一遝黃符。
吳執眼神微凝,雙指豎起於沈癡背心,一張符紙飛起,夾於兩指之間,無風自燃,火光自指尖彈出,直直射向房門門鎖處。
哢噠。門開了。
沈癡已經是焦頭爛額了,他不知道這新小子是發得什麼瘋,剛來就要跟死鬼1V1。雖然這人脾氣古怪的很,但沈癡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人送命,心中萬分焦急,一使勁,使出一招柔術絞技,一邊反手扣住吳執脖頸,一邊猛踹他膝蓋。
一陣劇痛襲來,吳執被沈癡摔在地上,眼前一陣陣發昏,滿臉痛苦,捂住咽喉大口呼吸。
再看沈癡,在地上撿起重新凝聚成型的龍頭拐杖,轉身進了門,掐著老劉頭脖子拽出來,對著那陰氣森森,滿身凝霜的青黑人形一陣猛抽,連罵帶啐唾沫,逼得那鬼發出一陣非人的呼嚎,在玄關處躲閃逃竄。伴隨著一聲聲沉重的悶擊聲,那猙獰扭曲的鬼老頭竟然敗下陣來,反身逃進屋內,砰得一聲,把沈癡關在門外。
這要是沈癡自己在這兒,肯定不能輕易罷休,可他還得照顧一個毛事兒不懂的拖油瓶,隻好連拖帶拽的把吳執拉起來。
“這有我頂著,你快走,快走!”
吳執先是被沈癡鎖了喉,然後一個抱摔,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又被這莽撞漢生拉硬拽甩到了牆上。
一套組合拳下來,吳執的怒火已經熔斷了神智,他昏了頭,竟在地上抓起一張雷符,抹於劍上,桃木劍上的紅布寸寸裂開,雷光隱現,一劍捅在沈癡腹部。
若是尋常人,經這一遭,恐怕活不活的下來都不好說。
而沈癡看著拿把玩具劍紮他肚子的吳執,不可置信的一口酸水yue了出來。
“嘔~”
早上吃的那點西湖牛肉羹,半拉剩餅,還有不可計數未曾消化的巧克力球,一股腦湧了上來,全吐在了吳執身上。
吳執神情空白,抖著手指:“你……你……”
而在走廊的一頭,“叮”的一響,電梯應聲而開,幾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說說笑笑地走過來,看見沈癡,紛紛笑眯眯的打招呼:
“小癡,在這兒乾嘛呢,呦,照顧朋友呐?喝多了是吧。”
“嘖嘖嘖,這才中午就喝成這樣?小帥哥,你少喝點吧,不是大媽多嘴,你老了就知道好歹了。”
“哎呦喂,這味兒啊。”
沈癡扶住已經僵直的吳執,乾笑著應付熱情的鄰居們。
“上我們家吃點去吧,小癡,你自己還燒什麼灶啊,大媽今天燉豆角排骨。”
“老嫂子糊塗呀,這小帥哥都喝成這樣了,小癡肯定是吃完了午飯的。”
“哦對對對,忘了忘了,那改天再來玩。”
鄰居大媽們越走越遠,消失在走廊的儘頭。沈癡看著吳執愣愣的站在那裡,胸前滿是穢物,想起這人還是個疑似潔癖,當時便想要溜之大吉。
但他硬著頭皮留下來,並決定惡人先告狀,逼問他:“說,紮我|乾嘛。”
吳執根本沒聽見他說話,他臉色慘白,腦內嗡鳴不止,好一會兒才抖著手去解開被嘔吐物不均勻鋪滿了的襯衫扣子。
一個體麵的大帥哥淪落到這般田地,實在是有點可憐。
沈癡又心虛,又愧疚,實在看不下去,小心翼翼的幫他把衣服脫了,又在行李箱裡撿出一件新衫給他套上。
吳執已經有些晃了神,任他擺弄,讓套頭就套頭,讓伸胳膊就伸胳膊,十分配合。他的頭發被沈癡粗魯的動作弄得異常淩亂,微長的額發垂下來,蓋住他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