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強,乾房屋中介的,這一片的空房基本都歸他管。死的那個小姑娘,叫方圓圓,就是他女朋友。”
沈癡皺眉:“可他看著不像多難過。”
“難過個屁,他倆就認識了倆月。人家小姑娘還是大學生呢,來這片的一初中實習,他給找的房子,死纏爛打連哄帶騙的,根本沒啥感情。你看這屋裡擺靈他還抽煙呢,哪個有良心的能乾出這事兒。”
沈癡沉默了一陣,轉身就走,被任勇勸住。
“我得回去打他一頓。”
“你打人家乾嘛,當白眼狼又不犯法。沈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任勇話頭一轉,神秘兮兮的問,“哎,沈哥,你猜那道士一場掙多少錢?”
任勇比劃了個數。
“三百七?”
“三千七!”
任勇十分興奮:“沈哥,咱也去給人捉鬼吧,你演道長,我給你打下手。像沈哥你這樣的天生不怕鬼的奇才,不去當‘大師’都浪費。人家正經道士要三千七,咱半路出家,要一千六也行啊。”
任勇拍了拍推車上的貨,“你想想,不比這掙得多?”
沈癡打開蓋子,看著這一車的貨物。
車上是幾個堆疊的塑料箱子,打開蓋後,可以看到裡麵放滿了冰塊,被冰塊包裹著的是木桶,整整齊齊碼滿了鮮紅的血豆腐。
靠賣血豆腐發財,也就是最近一兩個月的事,說起來,沈癡還得感謝樓上女鬼。
1027的李春梅是在睡夢中被人割了喉,據說當時連屋頂都是噴濺的血,以至於成了鬼還止不住,每每順著沈癡那屋的牆向下流血水,都要被他叫罵半宿。
但是罵也沒用,人一旦成了鬼,就好像用不著講究社會公德了。活著的李春梅窩窩囊囊唯唯諾諾,明知沈癡偷自己家的電,都不敢跟他正麵交涉,死了反倒沒了約束,一腔子血想怎麼流,就怎麼流,想什麼時候流,就什麼時候流。
連沈癡家的天花板都漚爛了。
正巧趕上朱莉婭任勇回家過年,也是沈癡父母雙雙自|殺後,第一次自己跨年,他既沒親戚可投奔,也沒錢修修天花板,又冷清,又腥氣,這年過得實在不像樣。
要換了彆的鬼,沈癡還能用拳頭解決問題,可李春梅不行,他還欠人一屁|股電錢呢。
要不怎麼說窮則生變,沈癡腦袋瓜子一轉,決定廢物利用,把李春梅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一腔熱血做成血豆腐,賣給附近的火鍋店,賺的錢除了修天花板,還能餘下一點。
沈癡給自己包了二百塊錢壓歲錢,也給李春梅包了兩千億冥幣,還把電視搬到了1027,一起看了春晚。
沈癡覺得自己和李春梅應該算是合作夥伴,轉行這種事,哪能不跟人商量商量就自己決定呢?
任勇還在殷切地等著沈癡的答複,沈癡沒接話,打了個哈哈,轉而說道:“那個新來的,好像就是道士。”
任勇一拍大腿,直呼這就是天意,苦口婆心勸沈癡重開世界,另起爐灶,喋喋不休地籌劃著一會兒要去買五斤牛肉,上門求教。
就在馬上要走出金烏大廈的大門處時,沈癡看見了朱莉婭。
她站在遠處的陰影裡,滿眼是淚,正和電話那頭的人爭吵著什麼,神情激動。
沈癡連忙擋住任勇的視線,把他打發走:“你幫我去送貨吧,我得去尿尿,憋不住了,你你你你快去,快去快去。”
沈癡把任勇推出幾米遠,確定他已看不見朱莉婭,才轉身向朱莉婭跑去。
任勇好險差點閃了他那乾巴猴子似的腰,呼哧帶喘眼冒金星,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隻看見沈癡消失在牆根處,於是嘿嘿一笑,念叨著大丈夫不拘小節,拖著小車七拐八拐,來到一處胡同的中間,對著一鐵門猛踹。
好半天,裡麵才探頭出來一人。
“勇哥,我這店最近生意不好,真收不了這麼多,你找找彆人吧。”
“你生意還不好,我看你媽大金鐲子都戴起來了。”
那人苦著張臉,“假的,勇哥,都是假的,十塊一個帶著玩的。”
任勇不為所動:“少廢話,這是沈哥的貨,你要是不收,自己去找他說。”
“我哪敢跟沈哥開這個口。”那人從兜裡掏出二百塊錢,“勇哥,都是兄弟,你幫我跟沈哥說說,我這日子真不好過。”
見任勇不為所動,那人當即賭咒發誓,要認下任勇當親哥。
“行了行了。”任勇說,“這車貨你收了,沈哥那邊我去說。拿錢。”
那人驗了貨,拿出二百遞給任勇,見他不收,添了五十,又把方才賭咒發誓那套拿出來返了個場,堆著笑將那六十斤血豆腐搬回屋裡,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