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闖(上) 靛藍染白布,一物降一物……(1 / 2)

沈癡是含著怒火和熱淚闖進去的,他撞爛吳執家門的那個瞬間,簡直應該被做成雕塑立在廣場中間,供後人瞻仰其英雄情懷。

如果有記者在他八十歲的時候采訪他,問他當年衝進去之前,有沒有想過吳執家裡應該是什麼樣子。他一定會拄著拐,哆哆嗦嗦地回答,想過,但想錯了。

沈癡覺得吳執就算有錢,最多也就用一個鑲金邊的牙刷缸子,沒想到裡麵漂亮的像英國王子的彆苑。

藍色的皮質沙發寬大厚實,黑色大咖啡桌空無一物,大落地窗用木簾遮掩著,燈不知道被裝在了何處,竟在夜間營造出日光熹微的光影錯覺。大麵積的灰色牆板從腳下延伸到臥室,儘頭處可以看到床的一角和一個黃銅壁燈。客廳與露台相連,茶桌沿窗而設,大理石、木材組合成不同程度的灰,寧靜沉穩,柔和溫暖。

連天花板都是精心設計過的,雙排燈軌隱藏在原木天花板的高低起伏之間,讓整個空間流暢通透,渾然一體。

沈癡想,自己哪天死了,搞不好燒給他的房子都沒有這個好看。他整個人像是被夢幻泡泡包裹著,革命意誌飛呀飛,飄到了看不見的地方。沈癡蹬掉球鞋,一頭紮進了天堂。

冰箱裡有什麼吃什麼,各種洋酒雖然不會喝,但是必須開兩瓶,空調開到最低,再把衣櫃裡扒拉出來的毯子係上當披風。電視隱藏在客廳的櫃子裡,本來沈癡還以為這就是吳執家牆板,誰知撞了一下,灰木牆麵突然來了個芝麻開門。

沈癡把家裡的“牆”挨個戳開,又翻出不少好東西。然後找了個最大的敞口玻璃碗裝酒,搖晃著紅酒碗又唱又跳,栽進了吳執舒適溫暖的床上。

睡著了。

月兒高懸,星星眨眼,水滴蕩起夢境的漣漪,隱隱的風鈴聲順著夜風,無邊際的越飄越遠。在這片永恒的月光中,有人靜靜地,靜靜地在不屬於他的國度安眠,而另一個人從門口進來,給了他一拳。

等沈癡漸漸蘇醒過來時,首先感覺到的,就是渾身的疼痛,每一寸皮肉都好像被泰森本人仔細而用力的捶打過,呈現出十分劇烈且均勻的疼。

然後,他發現自己被綁在了椅子上。

“救、救、救……”

吳執半個身子隱匿在黑暗中,陰森森的問道:“就什麼?”

就是你小子在家賣屁股?

沈癡把這句話吞了回去,威脅他道:“放開我,我警告你,你做的醜事我已經全部掌握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還不趕快放開我,老實交代!我還能給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吳執難以置信的抽了他一巴掌:“你審誰呢?還敢口出狂言。”

沈癡被一巴掌打偏了頭,也有點懵了:“你小子,你,你再打我一下試試!”

吳執乾脆的抽了他兩巴掌,買一贈一,然後點著他的肩膀幫他認清形式:“現在是你入室行竊被我抓個正著,人贓並獲,還敢嘴硬,你信不信我能保送你進康樂監獄,吃上三年牢飯。”

沈癡的怒火被瞬間點燃:“你還敢告我,我先要去告你!你個小白臉子,□□!你把大處女藏哪兒了?青天白日你敢害人,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我現在就去報警,放開我我要報警!”

沈癡使出一身蠻力,在椅子上扭得好似油鍋裡彈跳的大蝦,哇哇亂叫,連襪子都扯裂了,伸出來的大腳趾都是不屈的形狀。

這景象實在難稱得上美觀,吳執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用力試圖壓製住他:“你在說什麼胡……彆掙紮了!這是牧童結,用來栓牛的,你解不開的!”

話未落地,沈癡腿上的繩子就被他折騰散了,吳執心道不好,剛想後退就被沈癡的雙腿纏上了腰。在一片混亂中,兩雙瞪大的眼睛越來越近,一雙驚慌失措,一雙包含怒火,如彗星與木星,迎來了命運般的相撞。

吳執被沈癡這一頭槌砸的好像暈過去了兩三秒,綁著沈癡的椅子應聲而裂,兩人雙雙滾落在地,誰也不肯服輸,在拳腳上相互較量。兩人邊打邊滾,從客廳到廚房,直到撞到櫃子才算停下。

黑暗中,彈開的櫃門正好打中沈癡的屁股,沈癡還當是吳執下黑手,瞪大雙眼,怒火中燒,一口咬上了吳執挺直的鼻梁。

“鬆嘴鬆嘴你這個瘋子!”

吳執單手掐訣,兩張符咒淩空飛來,一左一右貼在了沈癡的兩肩,瞬間卸去了所有力量。沈癡瞪大眼睛感受著自己柔弱無骨的雙臂,“這、這什麼妖法?!”

吳執一腳把沈癡踹開,打開燈,去廁所照了照自己的臉,一排整齊的牙印掛在他鼻梁上,血順著臉頰流下來。

他氣的嘴唇發抖:“瘋子,真是瘋子。”沈癡還在客廳叫囂:“把你的妖法解開,我要跟你一決雌雄!”

吳執看著沈癡咬牙切齒:“像你這種禍害,我真應該一劍捅穿,也算是為民除害,不枉我修行十數年。”

沈癡充耳不聞,拖著兩根麵條兒似的胳膊,用肩膀抵著地麵,雙腿用力拱著前行,嘴巴還在喊著:“你彆想跑,快說,你把大處女藏哪兒了,我不能讓你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