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什麼。”
“你剛剛說賣屁|股?”
“我沒有啊,”沈癡裝傻,“你聽錯了吧。”
沈癡掙紮著從沙發裡站起來,叼起一張符咒:“不麻煩你了,我自己回去衝水喝。”然後甩著兩條肉胳膊想要出門。
即使那扇門被沈癡撞了個稀巴爛,但在沈癡短時間還學不會用腳開門的情況下,還是成功把他攔住了。
身後的陰影壓上來,沈癡吞了吞口水,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吳執站在他背後幽幽開口:“你口中所說的那幫兄弟,見我穿戴不凡,便猜測我是男妓,以色侍人,與容易這個富家子存在財色交易。偏你又是個不識字的,所以才來我家找什麼‘大處|女’,是嗎?”
“他、他們沒見過世麵,都是瞎猜的,我回去就讓他們都閉嘴。”
“眾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吳執的聲音平靜悠遠,“是我愚鈍,屈子這話我到今日才有所領悟。”
沈癡不敢回頭,叼著符紙含含糊糊地道歉:“真對不起啊。”
一雙手從後麵伸過來,掰開沈癡的嘴,拿走了那兩張符咒。沈癡急切地追上去咬,被吳執安撫在原地。
“噓。”吳執示意沈癡在這裡等著。
他從書房拿了一根極粗的毛筆,打開玄關處的暗門,一個小小的儲物間出現在沈癡麵前,中間就是那個熟悉的木箱。
“看,這個字念‘外’,添上一筆,這樣才念‘處’。還有這個‘女’字,是這樣寫的。”
沈癡想說自己識字,隻是當時箱子橫著,他一時看走了眼。吳執卻不許他說話,提筆改完兩字之後,把裡麵剩的書取了出來。
就在沈癡不明所以時,吳執抓起沈癡的兩隻腳,將他頭朝下整個塞進箱子中。
“你想乾什麼!”
沈癡被撞得七葷八素,一臉驚恐地看著吳執故技重施,要將那兩張符咒貼到他腿上。
人處於絕境中的潛力是無限大的,沈癡一腳踹向吳執的手,符咒落在吳執的左腿上。頓時,吳執身子一歪,摔在了箱子前。而沈癡,在吳執摔倒前就夾緊了他的胳膊,順勢把自己從木箱中薅出來。
“我想乾什麼?”吳執用一條腿勉強站著,扶著木箱怒極反笑,掐訣驅使另一張符咒飛向沈癡。
“見人有錢,便猜忌那錢來自歪門邪道,見人有禮,便臆想其人背地必定齷齪。像你這種人,與你為善才是作惡。你既然想出風頭做英雄,我就送你去鬨市讓眾人看個夠!”
沈癡躲過那符咒,然後一頭向吳執胸前撞去,生挨了他兩拳。那符咒在空中打了個旋兒,沈癡看準時機閃身躲過,刹那間,吳執的一條胳膊也軟如棉花了。
“我都知道錯了,你總得給我個機會改正吧!”
“不必!你早就沒救了!”
兩人再次纏鬥在一起,但都已是半殘的狀態,激烈程度雖不似剛才,但其中艱險,亦非常人可想象。當沈癡用僅剩的一條腿拖著吳執摔在玄關處時,早就搖搖欲墜的門也應聲倒下,激起一地塵灰。
這時,午夜的鐘響了。
一陣沉重的、緩慢的腳步聲從走廊另一端傳來,一陣寒氣來襲,似乎通往鬼域之門,在金烏大廈悄然打開了。
而此時吳執與沈癡卻隻能癱倒在地,他們加到一起,不過一手一腳可用。
一股寒意爬上吳執的脊梁,他摔在沈癡身上,離得如此之近,以至於沈癡能看見他脖子上瞬間豎起的汗毛。
“不……”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吳執驚恐地看著沈癡,這蠢人好像還沒搞清狀況,一臉得意地叼起那符咒,吐向自己的額頭。
符咒閃爍,吳執的脖子似被抽走了骨頭,栽向沈癡。沈癡被砸出了一點鼻血,蹭在了吳執臉上。
吳執倒在沈癡頸窩之中,目之所及,不過眼前尺餘地麵。
而在一片靜默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噠,噠,噠。
借著反光的門框,吳執看見了一雙還算乾淨的藍白布鞋,到腳脖的老式短絲|襪,黑色的褲子上有些繡花。在鞋與襪與褲之間,吳執看見了兩條高度腐爛的,毫無生機的腿。
那雙腿走的緩慢,僵硬,且怪異。限於他現在的姿勢,看不清這女鬼的麵容,但他猜測其人約莫已不算年輕,也許在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死氣沉沉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