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執的怒火就這樣梗在了胸口,無從發泄。符咒的效力一直到下半夜才漸漸減弱,隨著知覺一同恢複的,還有渾身的傷痛和酸麻,僵坐了幾個小時的吳執在門邊站了一會兒,向外看了一眼。
走廊空蕩蕩的,隻剩地上的一道拖痕。
另一頭,把沈癡撿回去的是朱莉婭。他憋著一股氣拱到了電梯旁,正好撞見來找他的朱莉婭。
“怎麼弄成這樣,誰把你打成這樣?”朱莉婭被他的慘狀嚇了一跳,“沒事了沒事了,彆怕,我扶你回家。”
沈癡生氣又委屈,隻是他打小就哭不出來,紅著眼圈吭哧了一陣子,小聲說:“我把吳執家門拆了。”
“你……”朱莉婭想發火又不忍心,“好好好,先回去。”
沈癡本來還沒覺得哪裡不舒服,但在朱莉婭仔細小心的檢查他的傷勢後,突然哪兒哪兒都使不上勁兒,徹底癱瘓了。朱莉婭扯不動他,好在這兩天要消防檢查,朱莉婭給樓裡每層都添了新的垃圾箱,她挑了一個還算乾淨的,讓沈癡爬進去,推著他回了927。
沈癡將蓋子掀開一條縫,伸出頭來,繪聲繪色地講述著自己與吳執互毆的全過程:“……然後他一個神龍擺尾踹到我下巴,我當機立斷,一手握住他一隻腿,往地上那麼一杵,他的扣子崩開,就砸我眼睛上了……”
朱莉婭一巴掌拍在蓋子上,像打地鼠一樣把沈癡砸回箱子:“你知道人家有潔癖,還去招惹他,被打死也活該。”
“幸好你來救我,不然我要被他抓回去,又是一頓毒打。”沈癡的聲音從箱子裡傳出來,顯得十分快活,“你怎麼大半夜的來找我?現在也就淩晨一兩點吧。”
“已經兩點半了,要不然我怎麼敢進來。”金烏大廈淩晨0點到2點是絕對不能進入的時間,朱莉婭從來最守規則,“是任勇,昨天晚上來找我,說你不見了,但當時已經過了夜半,我們都不敢進來,就一直等到現在。”
“那小勇呢?”
“在花壇裡睡得跟死豬一樣。”
“我跟你說過吧,小勇本心還是很好的。”
“他講義氣,不代表他是個好人。”朱莉婭敲了敲桶身,將垃圾桶推倒在927門口,“真不知道他怎麼就對你那麼死心塌地。”
沈癡從桶裡爬出來,打開家門,洋洋得意地告訴朱莉婭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朱莉婭輕車熟路的翻出了上次留在他家的醫療包,幫沈癡身上各處塗滿紫藥水,她戳著沈癡的膝蓋重申:“我再說一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不能因為他對你好,就他的話照單全收,不然以後有你好果子吃。”
“吃這麼多果子乾嘛我又不缺維生素。”沈癡捂住膝蓋,“我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的。”
“有個屁。”朱莉婭越說越生氣,“你居然真的去吳執家捉奸,你想什麼呢?”
朱莉婭沾著紫藥水,乾脆在牆上寫了兩個字。朱莉婭指著它:“跟我念,男,德。”
並不雪白的牆上‘男德’兩個字極其紮眼,沈癡氣得在沙發亂撲騰:“你這又是乾啥呀。”
“我讓你記住教訓。你要不是信了任勇的鬼話,真覺得吳執家裡有什麼明碼標價的‘處|女’,還會上門逞英雄?這兩個字是教你謹守本分,少一天到晚想著占便宜。”
“我占誰的便宜,我哪兒占便宜了,就挨了一頓揍。”沈癡抗|議,“這寫牆上都擦不掉了,多難看呐。”
“難看就天天看,記在心裡,長長記性,不要像任勇似的,隨口給人造黃謠,還戴個什麼破望遠鏡偷窺人小姑娘。對了,我讓你把那望遠鏡砸了,你砸了沒有?”
朱莉婭指著沈癡,咄咄逼人。沈癡在朱莉婭麵前一向有理也要弱三分,何況他本來也沒理。
金烏大廈西邊有條偏僻的小街,住著幾個經營皮肉營生的婦女。這幾日聽說又搬來了新人,任勇瞧她長得好看,沒事兒就爬到房頂上用望遠鏡瞅她拉客做生意。其實在朱莉婭發現之前,他就多次告誡過任勇,讓他不要再偷看了。隻是任勇每次答應的好好的,轉頭就又忘了。
朱莉婭叫他去砸了它,可沈癡實在下不去手,因為那個望遠鏡不算便宜,而且沈癡知道,任勇不隻用它來偷看女人,也用它看其他小販的價目表,看深夜的街道是否安全,看緊挨著金烏大廈的那座真正的高樓商會,看東城區的天空偶爾飛起的風箏。
任勇很愛放風箏,隻是西城區的天空上纏滿了亂七八糟的電線,能放風箏的空地少得可憐。
“望遠鏡又沒錯,砸了乾嘛呢,我再去教育教育小勇,我保證狠狠揍他一頓。”
“你們兄弟情深是吧,好,我去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