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簡單的總結了一下:“這個‘張奶奶’,原名叫張貴虹,原本是金烏紡織廠職工小學的教師,終身未婚,沒有子女,社會關係比較簡單。在退休後,她將所有的積蓄都投在了東城區當時主推的養老項目中,這個項目是當時民黨的一個議員提出的,後來換屆選舉,輝黨取代了民黨,剛建成不久的養老院,也因為周圍風景秀麗,改建成了彆墅區。張貴虹就回金烏大廈獨自居住了。”
“這是多久之前的事?”
“十年前,她回去不久就去世了,似乎是因為早起摔倒,沒有人聽見她呼救,被發現的時候,已經開始腐爛了。”
吳執盯著資料裡的一張照片,是張貴虹和一群學生們的合照。容易則感慨道:“說起來,這件事跟我們吳家也有關係,當時批準彆墅用地的那個輝黨議員,是三爺爺的戰友,他們一起在海軍服過役,今天我才跟他見過一麵。”
吳執沒在照片裡的泥孩子們中間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一個,隨口問道:“你和他見什麼?”
“他是西城區的議員,雖然總公司早就遷到東城了,但在西城區還有些商業資產,加上三爺爺的那層關係,我們往來還算密切。今天是有件麻煩事,要請他幫忙。”
“怎麼?”
“今年11月各城區就要選舉地方議員,我在城南有個項目,如果能在9月底落成,那就能給輝黨拉一些選票,他們要發展製造業。如果遲了,恐怕民黨就要上台,他們要搞旅遊業。”
吳執的眼睛從照片上移開,容易之前從不跟他講這些生意上的事,他詫異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我對政治不感興趣。”
容易進一步解釋:“如果南城區推旅遊業,而康樂市的商業娛樂中心就會南移,商圈、地鐵、醫院、公園,配套的基礎設施也會跟著建起來,西城區夾在兩者中間,商業價值必然上升。”
“聽起來……倒是好事。”
容易大大歎了口氣:“你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不知米麵糧油何價,要是西城區這片貧民窟改建了,你看周圍這些人,哪個是住得起的。恐怕不出三年,這些人就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半輩子的地方,親友鄰居離散,被淘洗到康樂市的某處遠郊了。”
吳執沒想過這些。吳家作為延續了幾百年的大家族,本來就不缺錢,況且吳家祖訓,若有玄學天賦的子弟,為內宗,入老宅修道,其餘不分血緣親厚一律為旁支,經商從政,為延續祖宗之術提供支撐。
這不是養幾個學究這麼簡單,每一個正經的玄門術士,都是金山銀山堆出來的。吳執作為年輕一代的代表,想要什麼玉石珍品、孤本古籍都有人送來,二十二年不分五穀,不辨稻稗,更彆提為錢發愁,那是從沒有過的事。
吳執問:“你今天要求他幫忙的,就是這事?”
這個說起來,就更複雜了。容易城南的項目關係到兩黨議員選舉,十分關鍵,因此他沒少上下打點,以確保項目順利落成,其中有位園林署的錢主任,和容易在一家Club遇見,容易便讓他把賬掛在自己名下。
誰知道錢主任當晚就點了某些私密服務,陪酒的女公關又因為做小三被正主找上門來毆打,一片混亂中,把錢主任也打破了頭。事情傳出來,錢主任大覺丟臉,連帶著恨上了容易。容易正是因為這事,找那位相熟的議員從中調解說和。
容易對自己的無妄之災大吐苦水,吳執卻走了神,剛敷衍了幾句,就被窗外的一人抓住了眼球:“他在這裡乾什麼?”
“雖然園林署不是什麼……啊?”
“你看那是不是沈癡。”
容易順著吳執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街對麵,沈癡鬼祟地跟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拐進了一處黑暗的胡同。
“他這是……招|妓?”
容易震驚地瞪大雙眼。
前日夜,金烏大廈。
自打朱莉婭走後,沈癡在樓下站了許久,想著朱莉婭故事裡那兩個過世的妻子,想著任勇的望遠鏡,想著被自己當真的荒謬謠言,想著吳執和朱莉婭罵他的話,感覺這些哪兒哪兒都不挨著,偏偏又攪和成同一團亂麻。
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事情為何會這樣發展。
沈癡回到家,躺在床上,惦記著吳執,也惦記著朱莉婭。他覺得自己再也睡不著了,下一秒,他翻了個身,鼾聲漸起,口水順著嘴巴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