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尺寸的勺,家裡隻有一個,沈癡讓給了吳執,然後自己拿了一柄舀米飯的大勺子。吳執看著沈癡坐回地上,用米勺扒拉飯,愕然:“你就吃這個?”
沈癡臉紅了一瞬,然後決定實話實說:“家裡啥都沒有,醬油瓶子都被我涮了好幾遍了,就剩大米了。”
吳執愣了愣,看著手中的米飯,覺得有些心酸:“剛剛你抽了十回,是一千塊錢,明天我給你兩千,就當是今天的飯錢。”
沈癡看著他,十分感動,然後不由分說把兩人的碗換了換:“你吃這碗,這碗米多。”
吳執看著碗裡被攪和的亂七八糟的大米,頂著沈癡感激的目光,硬著頭皮吃了一口。
沈癡湊過來,在他碗邊咽了口口水,兩個眼睛滴溜圓:“好吃嗎?”
吳執假笑:“好,好。”
沈癡大喜,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好兄弟,你以後就是我兄弟了!來,我教你怎麼吃。”
沈癡把電視打開,找了個美食節目。
“番茄燉牛腩這道菜,重點在於牛腩的處理,我們首先將牛腩切成大塊,用鹽和黑胡椒醃製十分鐘,熱鍋冷油,煎至變色……”
沈癡盯著屏幕,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他十分好客的在屏幕前頭給吳執舀了一勺空氣送到碗裡,貼心道:“快趁熱吃。”
吳執又把那勺空氣舀回沈癡碗裡:“你也是。”
“好兄弟!”沈癡更為感動,埋頭扒拉飯,一碗大米,一會兒就沒了大半。
吳執瞧著他餓狼似的吃相,突然心裡一動,記憶中的某個身影與沈癡漸漸重合,無比熟悉的感覺湧上心動,下一秒,又如潮水一般退去,什麼也沒有留下。
“我們之前見過嗎?”吳執鬼使神差的開口。
沈癡呼嚕呼嚕地往嘴裡塞著飯,頭也不抬:“你窮過嗎?”
吳執誠實的回答:“沒有。”
“那想必是沒見過的。”
吳執想了想,自己之前從沒來過康樂市,何況兩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若不是金烏大廈鬨鬼,這輩子也沒有相見的可能。
但那莫名的熟悉感……
吳執隻好假定這是既視感發作。
現在已逾淩晨1點,吳執沒有吃夜宵的習慣,因此勉強吃了兩口,剩下的大半碗就都進了沈癡的肚子。吳執自覺地去洗了碗,又忍耐不住把水槽和灶台都清理了一遍,掃了地,垃圾束好口,放在門外。
在他打掃的功夫,沈癡在客廳打起了瞌睡。他努力睜開眼,感覺眼皮好似千斤重,正想著怎麼送客,吳執卻禮貌地開口:“我今天可以在你這裡過夜嗎?”
沈癡一個激靈,困勁兒消了大半:“你、你要跟我睡覺?”
吳執看著沈癡慌張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好像那破爛短袖下麵真有什麼值得他一觀的春光似的。
吳執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不是要跟你睡覺,你睡你的,我睡我的,隻是我需要……算了,這麼說吧,我再給你加一千,作為過夜費。我保證隻在客廳待著,絕不打擾你,這樣可以嗎?”
吳執站在客廳中央,背著光,挺得筆直的腰如春竹一般,一臉凜然不可侵犯的冷淡模樣,帶著幾分傲慢與不屑,睥睨著掃了眼沙發上的沈癡。
沈癡覺得心口咚咚亂跳,一個哆嗦從沙發上滾下來,老老實實按吳執的吩咐,拿起那個不停閃爍黃光的小月音箱,關上燈,滾回了房間去。
沈癡躺在床上,好長時間才回過味兒來。
我這麼聽他的話乾什麼?
沈癡捶床,怎麼有錢人都是這個叼樣,走哪兒都能充大爺。
他忿忿不平,趴在門邊,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縫。
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中,吳執端坐在沙發上,麵色沉靜如水,正閉著眼睛打坐。沈癡很難用語言形容這一刻吳執超然縹緲的氣質,隻覺得這人腦瓜子頂上咕嚕咕嚕往外冒仙氣,好像屁|股底下不是沈癡家的舊沙發,而是一朵聖潔無比的九瓣蓮花。
門縫中漏出的一縷光,正好打在他的臉上,於是他一半的麵容隱匿在黑暗中,另一半,如冰雕一般,在白光中顯得愈發耀眼。
他睜開眼,神情是那樣的平靜,平靜的好似那束光沒有將他的眼眸融化成焦糖,沒有讓他的嗓音變得溫柔如水。
他沒有笑,但沈癡覺得他是在笑的。
他說:“怎麼?有我在,你睡不著?”
沈癡咣地一聲摔上了門。
這一宿對沈癡來說過得極其漫長,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烙大餅,到後半夜才堪堪入眠。在半夢半醒之間,沈癡似乎看見屋裡有什麼東西閃著紅光,耳邊忽然響起一陣舒緩的音樂,帶著他陷入沉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