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開火前,她還心情甚好,處理食材利落又有序,從容不迫。不到兩分鐘,突然就改了主意,讓沈癡把切好的食材都收起來。
“煮一個湯就好了,其他的去外麵訂。我不想……”朱莉婭有些黯然,“我不想他對我有好感,是因為我的廚藝。”
“為什麼?”沈癡覺得可惜,“紫薯球也不炸了嗎?”
朱莉婭白了他一眼,讓他趕緊滾蛋,彆來煩她。
沈癡琢磨了半天,才隱約明白,她是不想被貼上賢惠的標簽。他忽地感到心頭有一塊很沉重的石頭,壓得他不舒服,但又不至於喘不上氣。
這塊石頭是剛剛才有的,還是一直都存在,隻是他沒有發現呢?
他看了一眼正在廚房煮湯的朱莉婭。
沈癡是想不明白的,但這件事,任勇顯得十分通透。他揮著半根黃瓜,滿不在意的說:“少女情懷總是詩,這個shi呢,就是患得患失。”
“你懂個屁。”沈癡推搡他,“你往那邊蹲點。”
“我不懂,我懂這乾嘛,我又不是女的。”任勇聽話挪了挪,“朱莉婭就是想太多,會做飯,這是加分項啊,誰不想要個好老婆。”
“總裁又不需要好老婆,人家雇得起廚子。總裁需要的是……”沈癡卡殼了,“反正我看他倆很配。再給我蘸點白糖。”
任勇嘿嘿一笑,遞上一碟白糖:“沈哥說配,那肯定配。配,配,配!”
朱莉婭正從廚房走出來,看見蹲在牆根底下的倆人,柳眉倒豎:“你吃狗毛啦?瞎吐什麼,有沙發不坐蹲地上,一點人樣都沒有。去去去,去客廳待著,自在點,當自己家。”
沈癡捧著白糖走了,任勇跟在後麵,撇著嘴嘀咕:“本來就是自己家。沈哥,你怎麼老讓她在你家指揮你。”
“她在外麵也指揮我啊。”
任勇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
吳執是先到的,衝沈癡微微點頭,便冷著張臉在沙發另一端坐下,儘可能和沈任兩人保持距離,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這屋子不大,這麼一位爺擺這裡,顯得格格不入,異常古怪。
沈癡和任勇不得不壓低聲音,嘀咕嘀咕聊些有的沒的,打發時間。整個空間好像被無形的屏障分割成兩塊,一邊是嘈雜市井,一邊是肅穆冰宮。
為了打破尷尬,沈癡提議:“咱們看《愛如水泡》吧。”
聽到這個名字,吳執心裡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等到電視機打開,傳出愛恨糾纏難以理解的台詞,他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這不就是沈癡在樓梯間裡講的那個,兄妹倆愛上親哥哥的故事嗎?
吳執後悔沒早點否決這個提議,現在錯過了最佳的睜眼時間,硬撐也得撐出一副風輕雲淡,世間喧嘩我獨靜的姿態。
容易和朱莉婭拎著打包好的食物進來,一進門就看見吳執從沙發上彈起來,神色凝重的衝他道:“來了?”
容易這輩子還沒在吳執這裡受過這樣的重視,一時摸不著頭腦:“啊,是。”
吳執深沉的一點頭,伸手一指:“坐。”
容易下意識聽話坐下,反應過來自己手上還拿著的東西,又站起來。
醬肘子,烤蹄髈,豆漿油條,梅菜燒餅,酸奶麻花,辣子雞丁,炸醬麵,番茄牛腩,一大鍋佛跳牆,幾瓶豆奶,還有遠超五人份的燒烤。熱騰騰的飯擺了滿滿一桌子,整個客廳彌漫著食物的辛香。
容易細心,還帶了許多一次性的碗碟與水杯。幾人中,屬容易和朱莉婭最忙活。
吳執想幫忙,被容易恭恭敬敬的扶了回去。沈癡咕咚咕咚咽口水,雙眼餓死鬼似的放著綠光,隻等著有人先動筷子,好讓他把飯菜一掃而光。
沈癡吃飯如風卷殘雲,任勇也優雅不到哪兒去,吳執略夾了幾筷子就不動了,悄悄把番茄牛腩往沈癡旁邊推了推。
容易驚異的看著埋頭苦吃的沈癡,笑道:“沈先生真是好胃口,見沈先生吃的這樣香,連食物都要增色幾分呢。”
沈癡把頭從飯碗中抬起來,含含糊糊:“叫我沈癡就行。”
朱莉婭尷尬不已,借著杯子的掩飾,低聲道:“彆吃了。”
這話被任勇聽到,當時便發作起來:“你這什麼話,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沈哥嘗嘗這蝦。”
容易忙出來打圓場:“滿足口腹之欲是食物最基本的意義。這些菜不夠的話,我再叫人送些來。”他衝朱莉婭眨眨眼,“‘我厭惡那些對美食不認真的人,他們都是膚淺的。’”
“奧斯卡·王爾德。”朱莉婭立刻領會,言笑晏晏,“原來容總喜歡唯美主義。”
“叫我容易就好。”
沈癡讓吳執把塑料手套遞給他,他抓起比臉還大的一根肘子,啃得滿嘴流油,還不忘好奇的插嘴:“王二德是哪個?”
朱莉婭不露聲色的踢了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