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峰回路轉，再遇險灘，原本明晰的經過再次撲朔迷離。幾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尷尬，方圓圓更是窘迫，羞得頭快要埋到地底下了。

事實上，已經有一部分頭發消失在地板中。樓下傳來一聲尖叫聲，方圓圓臉色更紅，慌慌張張攏好頭發。

沈癡問：“就因為造娃娃，你們才吵起來的？”

“我們沒吵架，就是……就是有些小問題。”

任勇點頭：“我懂，我看那小子也不像是身經百戰的。”

“說什麼呢！”朱莉婭嗬斥。

“不是那個問題！”方圓圓低著頭，“是他不想戴……那東西，他說他過敏。”

眾人或驚愕或尷尬或冷漠或了然，隻有沈癡傻乎乎地表示了對周強過敏症的同情，換來朱莉婭狠狠一剜。

“那天他生日，也是我們認識一個月紀念日，我問他想要什麼禮物，他說我就是他最好的禮物……”

“你傻嗎？這種話你也信？”朱莉婭氣急，“那天絕對不是他生日，他這話不知道哄了多少女孩子。”

“他給我看了身份證的，真的。”

朱莉婭噎了一下：“那你就這麼同意了？”

方圓圓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幾秒鐘後，又急切地辯解：“但我沒想到他過敏啊，他不肯戴，我就不願意。他一會兒說痛，一會兒說難受，一會兒用頭撞牆，一會兒摔東西，但他說他會尊重我。”

“尊重你？尊重你！”朱莉婭氣得快要跳起來，“又是撞牆又是摔東西，他就是想逼你同意！你怎麼蠢成這樣！”

任勇安慰她：“不稀奇，哪個拎得清的娘們跟周強談戀愛，這都是雙向奔赴。”

“你閉嘴，她可是被那個賤男人害死了！”

朱莉婭氣得胸膛不住起伏，怒視著方圓圓，那女鬼反倒不敢與她對視，隻是小聲辯解：“我一直沒同意，他折騰了半天，見我態度堅決，就說可以出去買不過敏的套套。”

“哪有什麼套套過敏，你聽他鬼話！”

“事實上，確實有對乳膠製品過敏的人群。”容易硬著頭皮科普，並在朱莉婭的怒火中迅速改口，“但這非常罕見。生活中聲稱自己乳膠過敏的男性，十有八九是用欺騙的手段謀求個人享受，是很卑劣的行為。”

朱莉婭瞪著方圓圓：“聽到了嗎！”

沈癡慢慢察覺出不對勁：“所以，他是想跟你造娃娃，沒成功，所以才誆你去樓梯間，要害死你？”

“什麼？”方圓圓抬起頭，一臉驚愕，“敲門的人是他？”

“呃……”沈癡看向朱莉婭，後者沒有說話。

方圓圓環顧四周，無人應答，但答案已不言自明。她的臉上一片空白，喃喃自語：“可是敲門的人明明說他……他騙我？”

一片沉默。

“不不不，不對，不是這樣的，他沒必要騙我，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沉默。

“說話啊！回答我！”

方圓圓的問題無人能夠回答，但每個人都感覺到無端端的發冷，尤其是朱莉婭。荒謬的事實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可理喻的惡意，從她的脊梁爬上頭皮，令她發抖，恐懼萬分。

她喃喃自語：“他覺得你好騙，卻沒想到在這件事上你軟硬不吃，他得不了手，便覺得備受羞辱，於是將怒火撒在你身上。他未必相信樓梯間有鬼，他隻是想要你痛苦恐懼，想要報複你。”

“朱莉婭？”容易一臉擔憂的伸出手，卻在觸摸到她的後一秒被朱莉婭狠狠甩開。她劇烈的喘息著，驚懼地審視著在場的四個男人，覺得這屋裡讓她喘不上氣。

人性之惡，有時比鬼還要可怕。

坐在中間的女鬼發出一陣含混的，似哭似笑的悲切聲音，朱莉婭在恐懼的迷霧中晃過神來，她懇切地看著方圓圓：“我們會把這件事告訴警方，他會付出他該付的代價的。”

“代價？”方圓圓的臉上閃過不甘、憤怒、怨恨、恐懼，最後凝成一片茫然，“他要付什麼代價？為他的一場惡作劇嗎？”

一滴血淚自亡者的眼窩中淌下，映襯在蒼白無血色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目：“原來是這麼荒謬的理由……”

大團大團的灰色霧氣從方圓圓腳邊滾滾而出，她蒼白細弱的手漸漸顯出青紫，指甲驟然變長，清秀的臉龐扭曲，憤怒正在逐漸侵蝕她的神智，四周微弱的哭聲漸起，並愈發尖銳。

任勇嚇得快要尿褲子：“這、這是要乾什麼！”

“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朱莉婭急道：“你彆衝動，先冷靜，我們會陪你一起想辦法。”

沈癡撲過去攥住她的腳踝：“對對對，冷靜。”

“我不要冷靜！”方圓圓的聲音已不似人聲，如野獸一般咆哮著，“我要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