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吳執乾脆的回絕。
方圓圓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我求求你,我隻想見見我媽媽。我絕對不會有什麼彆的心思。我父親很小就離開了我們,我媽媽一個人把我帶大,怕我受委屈,一直沒有再嫁。二十多年了,我們兩個相依為命,我、我……”
她的血淚掛在慘白的臉上,既可怖,又可憐:“我就這麼突然的死了,留下我媽媽一個人,連個緣由都沒有,我隻想和她說幾句話。”
方圓圓滿眼含淚,懇求地看向吳執。其他人驟然聽此消息,不知所措,視線在方圓圓與吳執兩方逡巡。
“我說了,不可能。”吳執臉上隱隱閃過怒氣:“你若與你母親如此親密,為何不早點言說。你我早有約定,我給你七日自由,此後或斬殺或超度都由我決斷。如今七日之期已到,你卻要反悔,這是什麼道理?”
朱莉婭驚道:“你今天就要殺她?”
“不,我不會反悔的。我隻要見我媽媽最後一麵,之後你要怎麼樣都可以!”她急切的向前探著身子,“1小時,不,半小時,十分鐘,我隻希望能有一個道彆的機會。”
吳執定定的看向方圓圓,眼神愈發的冷,不發一言。
方圓圓在這樣明顯拒絕的眼神中,漸漸從祈求變為悲哀,她抓著自己的頭發,捂著臉痛哭,翻來覆去的懇求:“我求你,我求求你……”
朱莉婭抓起手機:“我這就去想辦法聯係你媽媽,你在這等我。”然後對沈癡說了聲“看好她”,便匆匆出了門。
容易來不及喊住她,他手上資料和門路更多些,且擔心朱莉婭一時情急說出此事內情,於是也跟了出去。
走前,他對沈癡說了同樣的話,沈癡明白他倆的意思,與其說是要他看住方圓圓,更不如說是勸阻吳執,莫要讓事態升級,不可收拾。
方圓圓希冀的看著容易離去的背影:“他會回來的吧,我能見到我媽媽了嗎?”
“你放心。”沈癡安慰道,“他們辦事很快的。”
“再快,你也沒機會見到她。”
沈癡吃了一驚,看向吳執:“打個電話都不行?”
“一個電話能改變什麼?”
“總也算個安慰吧。”
“腦子不好使就彆摻和。鬼魂非人間之物,對待它們,再小心也不為過,誰知她是不是想借機逃跑?”
吳執繼續道:“何況她能說什麼?說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了,以後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這些她母親不知道嗎?她不是今天才死的,活著的人早晚會接受這一點,現在告訴她母親,世上還有冥界,還有幽魂,那她這輩子也彆想走出來了。”
一個渴望與死去女兒再次相見的母親,會在絕望中,抓住多少真假難辨的浮木呢?
沈癡沒想過這一點,但他心知吳執是對的。他慢慢坐回原處,猶豫的看向方圓圓,看向那雙盛滿心碎的眼。
“要不,我們打電話過去,就說你是圓圓的朋友,好歹可以和你媽媽聊聊近況,怎麼樣?”沈癡提議。
方圓圓發出一聲悲切的啼哭,暗沉沉的血淚湧出來。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我糊塗了,我傻了,我竟然隻想著那個男人,隻想著自己。我不是個好女兒,但我媽媽真的是個好媽媽,她一輩子為我吃了很多苦,以後誰來照顧她,誰來為她養老呢?”
她拚命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我怎麼了,我怎麼能忘了我媽媽。”
方圓圓的反應是如此激烈,沈癡試圖拉住她自傷的手,卻被吳執強行扯開。
“你怎麼了?我告訴你你怎麼了。”吳執冷笑一聲,“你已經死了,你的理智與人性早就在肉|體消弭的那一刻就不存在了。現在的你所擁有的感情與記憶,不過是一種慣性。”
“你是新魂,尚能模仿人,能感知所謂的情緒,待年深日久,莫說思念母親,便是她站在你麵前,你也隻會想到親人的血肉是最香甜的。”
“你胡說!你胡說!”
漆黑的發在地上瘋長蔓延,似根根尖刺,扭曲又快速的衝向吳執。他不得不鬆開拉著沈癡的手。
方圓圓的臉上已滿是血淚,看不清五官。她淒厲的尖叫,如當初一般發狂,陰森鬼氣和沉沉死氣糾葛在一起,混亂暴漲的頭發將沈癡漸漸攏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