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一點點紅了,卻沒有淚流下來,隻是越發焦躁不安:“她——”
吳執心中鈍痛,輕聲哄他:“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卻被朱莉婭攔住了。
她拉住沈癡的另一隻胳膊:“他自己有家,和你也不順路,用不著你送。”
吳執蹙眉:“方圓圓尋死,是她自己的選擇,你不要遷怒於人。”
“我遷怒?”朱莉婭眼中含淚,不怒反笑,“當初是你非要超度她,才讓她母女兩人沒能見上最後一麵,今天又是你告訴她,她母親注定魂飛魄散,要不然,她會尋死?你就這麼清白,可以將這兩條性命推得乾乾淨淨?”
眼見沈癡往朱莉婭那邊縮了一縮,吳執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她和她母親早就死了,哪裡來的性命。你怪我當日沒有順了方圓圓的心願,那三順他母親的心願,你在乎了嗎?怎麼,善心在朱小姐這裡,也要分親疏遠近嗎?”
說罷,他恨鐵不成鋼的剜了沈癡一眼:“你真是個糊塗蛋,你那屋子鬼氣比人氣還重,再住下去,小心你也被啃得就剩半條腿了。跟我回去,我那裡什麼都有,你肯定住得慣。”
“不行!不能跟他走!”朱莉婭和吳執一人抓著他一隻手腕,誰都不肯先放手。沈癡不大的腦仁接二連三過載,想自己待著又不敢使勁掙開,隻好求助於容易,讓他來打個圓場:
“好了好了,你們這樣扯著他,總有一個人要心疼先放手的,到時候誰是親娘誰是後娘,可就一目了然了。”
吳執立刻放開手,板起臉嗬斥容易,隻是耳朵紅通通的,眼神‘不經意間’在沈癡臉上滑過。而朱莉婭的神情要沉重許多,她深深看了眼沈癡,便離開了。
這一眼,讓沈癡有些失魂落魄。吳執就這樣,喜提一隻沒精打采的沈癡,像打勝仗的將軍,眉眼俱笑的,和心上人一起回家了。
睡衣,拖鞋,牙刷,杯子……吳執準備的很充分,哪怕有些遺漏,容易也都替他想到了。沈癡受寵若驚,雖然心情還是有些低落,但不得不承認,物質上是十分富足的。
吳執給他榨了杯蔬果汁,又捧出一盒榴蓮,拿了個娃娃用的勺子,要他舀著吃。
他就坐在旁邊看。
看了一會兒,吳執問出自己長久以來的疑惑:“你為何喜歡吃這榴蓮?味道刺鼻,著實不雅。”
沈癡把那勺子插進榴蓮裡,呼嚕呼嚕的啃:“因為貴啊。”
“是嗎?”吳執對物價並不熟悉,但沈癡吃相喜人,他也不求甚解,“那你便多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沈癡埋頭苦吃了一陣,恍然發現吳執竟一直在盯著他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將勺子舔個乾乾淨淨,規規矩矩的舀了一勺遞到吳執嘴邊:“啊——”
沈癡的眼睛,在燈光之下顯得更為清澈,殷勤的湊上來,無意識的張開嘴,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亂花漸欲迷人眼,吳執差一點,就當真將那東西吃下去了。
他裝模作樣的啃了一點,便將勺子推回去,看著那塊果肉,被卷進沈癡殷紅的唇裡。
吳執忽然覺得十分悶熱。
沈癡好心把手邊的飲料遞給他,定睛一看,悚然一驚:“這什麼東西,綠油油的。”
“芹菜、黃瓜,還有一些哈密瓜和蘋果。”
吳執對他倆冰釋前嫌的那一晚印象深刻,尤其是沈癡當時喝的那瓶劣質汽水,和綠得驚人的舌頭,他每次回想起來,都覺得可愛極了。
但為了沈癡的健康著想,吳執好心為他升級了配方:“外麵賣的飲料都是摻了色素的,以後想喝什麼,我給你做。”
沈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捏著鼻子灌下去了。
這在吳執眼裡自然更是可憐可愛的。
他愛不釋眼的將沈癡看來看去,看來看去,抿著的嘴角就沒降下去過。沈癡被他看的發毛,剛想說些什麼,卻見吳執看了眼時鐘,起身為他拿了件睡衣來。
“東西一應俱全,水溫是定好的,莫要過涼,也莫要過熱。”他貼心的替沈癡打開浴室的門,“記住,十點鐘,以後這就是你晚間沐浴的時間了。”
沈癡被推進門,洗完澡出來,吳執還在門口等著。他彆開眼,手卻直直往沈癡耳後去,搓出丁點泥星擺在沈癡眼前:
“看吧,沒洗乾淨。真是笨手笨腳,那我再給你半小時好了,下不為例哦。”
這一晚,沈癡洗了四遍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