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應覺月下意識問出一句。
程昀說:“真的。”
重視、鄭重、正式,這三個是應覺月當下能想出的形容詞,她彎起唇角:“我記下了,約定已生效。”
“起止時間,現在至將來。”程昀看著她笑意盈盈的眉眼,詳細補充說。
“嗯哼。”應覺月笑意更甚,轉念又一想,拋出了個問題:“那我騙你怎麼辦?”
程昀解釋:“此合約僅針對我個人生效。”
“不平等條約啊。”
“沒事,我自願簽訂。”
走出石子路,不遠處是一座涼亭。上去需要走十階鵝卵石鋪成的台階,程昀離應覺月很近,時刻關注她,怕她摔倒,手電筒的光源直照她的腳下。
“你來過這裡嗎?”
“沒有。”
“那就好,不然就沒新鮮感了。”
跟你一起怎麼會沒有新鮮感?程昀在心裡說。
應覺月發現了光束都在自己這邊,於是直接上手,把他的手機扶正,讓光源位於兩人正中間:“沒事,我會小心的。”
程昀沒有再堅持,聽從她的意見:“好,慢慢走就行。”
“為了防滑,這些鵝卵石上都有均勻且美觀的斜線。”應覺月踩著這些石頭,介紹完之後有些惋惜:“可惜現在不太方麵看。”
此話一出,程昀感歎:“你好了解這些。”
應覺月語氣帶著驕傲:“我媽媽是建築師,也是南楓彆院的設計師之一。”
這是應覺月第一次跟程昀提起她的家人,他順藤摸瓜,沿著草蛇灰線,知道了白天路襄說的“一脈相傳”的含義。堵著的心像是開了閘門,煩心事如流水般溢出體內。
程昀誇讚:“阿姨真厲害啊。”
應覺月笑:“替我媽媽謝謝你了。”
“不用謝,實話實說。”程昀先邁上涼亭中的平地,回頭看她。
應覺月也一步跨到他的身邊,意有所指:“你的誠實值得提出表揚。”
程昀低笑出聲,指著椅子道:“在這坐會兒?”
“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兩個人坐在長長的木椅上,愜意地感受大自然帶來的清涼微風,不冷很舒適。二月份的南港就像北方的秋天一樣涼爽,隻是作為沿海地區,偶爾會打個台風,然後就降溫降雨。
應覺月把頭靠在涼亭的柱子上,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今天放學的時候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有這麼明顯嗎?她的觀察力真好,也很細心。程昀下意識矢口否認:“沒有吧……”這個不算騙她,他是想問,但考慮了後果,果斷打消這個念頭。
應覺月的眼睛懶懶地看著自己的鞋尖,輕笑一聲:“可是我看出來了呢。”
他在她麵前無處遁形,心事根本瞞不住她。
程昀的話在喉嚨處滾動,還是決定先緩衝一下:“你今天有遇到什麼開心的事嗎?”
應覺月知道這不是他真正想問的話,但也順著他說下去:“我每天都沒什麼煩心事。”
其實她也不是整天樂嗬嗬或者陰沉沉的那種,她的情緒比較平穩,性格也很內斂,就算有什麼煩心事,也不會寫在臉上,展露於人前,隻會自己慢慢消化,但有些情緒是消除不了的,反而會堆積。
程昀寬大的手掌扣緊手機,話都說不利索了,吞吞吐吐地:“……就是,譚逾白……你覺得他怎麼樣?”
“譚逾白?”關他什麼事?
應覺月目光移到他臉上,佩服他的思維跳脫,含糊說了一句:“挺好的。”
程昀繼續問:“那任一鳴呢?”
又關他什麼事?應覺月很是不解,參考上文回答:“也挺好的。”
如果他們都挺好的,那麼我呢,我怎麼樣?
程昀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那我呢?”我在你眼裡是什麼樣子的?
應覺月當然不知道他心裡這麼多的彎彎繞繞,直接問他:“你到底想問什麼?”
“任一鳴和譚逾白是一樣的嗎?”程昀也鼓起勇氣問。
這是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應覺月用理科生思維解答:“要看是從什麼角度上來說,如果是生物學和遺傳學的角度來說,當然是不一樣……”
程昀第一次打斷應覺月的話,一股氣說出一句話:“從你的角度呢?”
在緊張上漲的心跳聲中,他聽到了她的回答:“不然呢。”
應覺月的手機電量即將耗儘,她關掉手電筒,摁滅屏幕,漫不經心地說:“都是朋友啊。任一鳴你也知道,他跟我和路襄初中三年都是一個班的,以前我們偶爾會逃課出校,有時去吃燒香燒烤攤,有時去一年三次的手工展覽街,還有的時候什麼也不乾,就是不想上走個形式的晚修。”
“我跟譚逾白,是在高一認識的,我們都是因為數學競賽的成績進的南中實驗班。我跟他認識也不到兩年,我們七班的同學關係都不錯,兩年以來,偶爾會有些小摩擦,這也是正常現象,說開了就行了。”
“然後,你還想知道些什麼呢?”
“關於我和他們兩個的事。”
應覺月漂亮的臉帶著調侃的笑,程昀驚覺自己被她晃了眼,不敢再看她,扭頭咳了兩聲:“夠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