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暉一看齊燁，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齊燁並沒有說話，隻是他的表情明顯不對了。
宋向暉悻悻地躺了下來，假裝合上了眼。
是不是我剛剛賤他賤得太過了……他生氣了？
這種想法霎時讓宋向暉危機四起，因為當年賤齊燁的程度可不輸當下。他隻顧自己賤得開心，根本不會管齊燁的死活，現在怎麼……
宋向暉微微睜開眼撇著齊燁，隻見齊燁正闔著眼捏著鼻梁。
宋向暉悄悄碰了一下他的指頭，以為齊燁沒發現結果一抬頭，一雙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原本已經快到嘴邊的“你是不是生氣了”一下子變成了“你瞪我乾嘛”
“以後不要再說什麼死不死的話了。”齊燁早就已經習慣了宋向暉的無理取鬨，因此並沒有理會他，反而隻是將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再說這種晦氣話，我就把你打一頓。”
“我不說就行了你凶什麼凶！”還沒等齊燁說完宋向暉就先發火了，他上來對齊燁的手臂就是一掌“迷信得要死，還刑警呢！破凶案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是鬼乾的!”
見齊燁一言不發，宋向暉又繼續道“你放心好了，我隻是這樣快活一下口舌又不會真的去找死，況且我這病也一時半會死不了……”
沒想到這人這麼小心眼，原來是因為這屁大點事。
“這是你自己說的。”齊燁平靜道“那以後就彆讓我再看見你私自去乾那些危險的事。”
宋向暉也懶得廢話，隻是“知道了知道了”的應付他。
“……”齊燁的電話響了起來。
“是應局。”齊燁看了一眼手機抬頭對宋向暉道。
“喂，應局……嗯對，我在醫院。”宋向暉見齊燁表情一滯瞬間感覺不對。
“什麼?！省廳的人要來？！要來醫院看宋向暉？！”
馬副廳推門而入的時候，隻感覺病房裡如葬禮般的凝重。
“馬副廳，朱處。”宋向暉和齊燁恭敬道。
“副隊長也在啊。”馬副廳看著齊燁和藹地笑了笑。
“哦，馬廳。齊副隊他也是抽空過來照看我。”宋向暉支起身子想要起身，卻被馬副廳給按住了。
“宋隊長為了案件的偵破付出了不少心血，是日夜操勞才會病倒的。”不知為何聽馬副廳的語氣竟有些自責，隨後他的眼睛看向齊燁“副隊長需要為正隊長多承擔些責任了。”
齊燁點了點頭“廳長，我明白。”
“副隊長，你和朱處先出去吧，我單獨和宋隊說說話。”
馬副廳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見宋向暉蒼白得厲害，他有些於心不忍“你父親前幾天跟我說你病了，怎麼會病得這麼重。”
“老毛病了，隻是因為受涼所以更嚴重了些。”宋向暉啞聲道“馬叔，我沒事的。”
“你這樣身體不好你知道你父親有多擔心嗎。”馬副廳的眼神有些責備“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讓人不省心……”
“是我父親讓你來的吧。”宋向暉冷淡道。
“哎——你父親也是擔心你的身體。他和我一樣，都是一把老骨頭了，你有些時候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你父親著想。”
宋向暉彆過臉咳嗽了幾聲，劉海遮住了他的眼。
“你也得聽聽我的話，有些時候不要太任性了……”
“廳長，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做什麼事我自然都有自己的道理。”宋向暉微微低著頭，陰影籠罩著他，看不見他的表情。
“聽說最近找到褚願景的部分屍骸了？”馬副廳坐了下來“我知道你對褚願景的事一直抱有懷疑……”
“我有什麼好懷疑的？”宋向暉打斷了他“組織的行為是正確的。的確沒必要出那麼多警力去找一個大概率犧牲的緝毒警，確實是純純浪費時間。”
“你也應該知道當時褚願景是自己走進去的吧。”馬副廳眯著眼看著他“緝毒失敗，全員撤離，那種情況下是真的顧不得褚願景了，我知道你和褚願景的關係很好，可是你也得諒解一下……”
“我有不諒解嗎？”宋向暉猛地抬頭，他的雙眼陰鷙，卻是麵無表情“我剛剛不是也說了？組織的一切決斷都是正確的，我永遠聽從組織的指揮——所以我有違背的意思嗎？我能違背我敢違背嗎？”
宋向暉臉色平靜，語氣卻是越來越失控“是，褚願景他死是他活該，這就是他違背上級的下場。”
“宋向暉 !”馬副廳嗬住了他，臉上的和藹煙消雲散“你不要以為仗著你父親就可以在省廳麵前放肆!”
“我仗著他，我到底仗著他什麼了？!”宋向暉似乎是聽到了什麼特彆令他惡心的話“我是考公大靠他關係了，還是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了？！你以為我想當警察？我高考成績連清華北大都能上了，而我選擇上公大是因為什麼？您大可去親自問問他老人家，問問他讓兒子進公安的居心何在！”
“你當真是不受管了……”馬副廳氣不從一處來，血壓霎時飆升，他指著宋向暉卻老臉通紅“敢對我發脾氣，你怎麼不去找你自己老爹去！”
“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沒關係——況且他自己也沒來找我我為什麼要去找他！那不是純純犯賤嗎?!”宋向暉情緒失控，甚至連表情也不克製了。
“你是他兒子!兒子怎麼能對老子說這種話！他再怎麼無情也是你的生身父親，什麼叫做沒有關係，你還有沒有良心！”馬廳瞪著他罵道。
“什麼叫兒子，棋子更像吧。”宋向暉冷笑了一聲升官發財路上的一枚棋子，隨時恭候他的驅使。”
宋向暉並沒有看馬副廳的表情“廳長，我真的已經很累了，您走吧。”
“給我聽著宋向暉，我勸你最好收起你那少爺脾性，你爸會慣著你我可不會慣著你。”馬副廳丟下這句話便用力甩門而去。
慣著我——他有慣著我過嗎？
宋向暉曾多次天真地回想過自己的這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