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伊望立刻掏出手機點開微信,給鐘慈發起一個視頻通話,耐心地等待對方接通。
“這是給誰視頻啊?”Bob從沒見他對誰這麼有耐心。
“我家慈慈。”
“噢,了解了。尊貴的男仆先生。”這是Bob給伊望取的綽號,戲謔他對外是個傲慢的國王,背地在鐘慈麵前卻是個忠誠的男仆。
“咦?沒接。”
“快十點了,興許人家已經睡了?”
“不可能,慈慈最近老失眠。你給我撥個視頻過來,我看看是不是我手機有問題。”
“尊貴的男仆先生,我看不是手機有問題,而是你智商有問題。”
“快點。”某人催促。
一秒後,伊望的手機屏幕上出現一條來自Bob的視頻申請。
Bob聳聳肩,無情地說道:“我就說是你有問題,智商離家出走了。”
伊望沒搭理這句戲謔,很快纖長的手指撥到通訊錄,蹙眉點擊【撥打】,聽見機械女音播報:“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什麼?空號!”伊望險些驚掉下巴,繼而對Bob攤手,“把你手機借我打一下。”
點開外放鍵,片刻熟悉的機械女音傳來:“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搞什麼鬼。”
一隻手摁在眉心,伊望想給奶奶打個電話回去,請她幫忙給慈慈……
“媽的,都空號了,誰撥不是聽這混蛋的機器人說話。”
他的智商終於回來,繼而坐立不安,臉上擔憂、緊張、煩躁雜糅一起:“慈慈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
接著他又拍著腦袋不停地自責:“都怪我,怪我,這幾天忙昏頭了沒關心慈慈,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竟然不在!”
邵楷之在一旁躲得遠遠的,一臉“我不認識這人”的嫌棄表情。
飛機剛落地,伊望就火急火燎讓司機把他送到化工廠家屬小區,等到了鐘慈家,此時正好零點十分。
他顧不得會驚擾屋裡的人睡覺,“砰砰砰”敲著老舊的防盜門。
五分鐘後,一個罵罵咧咧的中年男人踩著拖鞋從臥室出來,通過貓眼往外瞧。
“你誰啊?大晚上敲人門,有沒有素質。”
“你特麼又是誰。怎麼在我慈慈家。”
“什麼誰的家。聽好了小子,上個月25號原房東就把房子賣給我了,現在這是我家。”
“賣?什麼意思?”
“賣你都不懂。”新房東先愕然,旋即開口給他解釋,“賣是指一種交易……”看得出家裡小孩的作業是他親自輔導。
“彆說了,你真當哥智商離家出走不懂什麼是賣。”伊望無語,急著追問,“哥問你慈……原房東搬哪去了?”
“不知道,她沒說。”
“那你有她新手機號嗎?”
“沒有。——不過搬家公司肯定知道。”
“要聯係誰問號碼?”伊望急切地問。
“我不知道。”
“我靠!那你廢什麼話,簡直浪費哥的時間!”
無情吐槽完,伊望轉身下樓,疲憊地揉著太陽穴,垂頭喪氣道:“慈慈你究竟在哪兒?你怎麼偷偷離開,不要我了!”
接下來二十幾天,伊望四處尋人無果,那頹廢模樣看不出這是剛賺了六億的投資精英。
地平線基金會總經理辦公室,邵楷之隨口說了一句:“老弟要不你去染頭粉色的頭發,用物理方法給自己招桃花。興許……你家鐘慈就出現你麵前了。”
下午,邵楷之看見伊望真頂著一頭粉發出現時,嘴裡的咖啡沒控製住全噴了出來。
“老弟我隻是隨口說說,你怎就當真了。”
“經常智商離家出走的家夥,我妹怎麼會看上你,我不理解。”
隔日,【粉發校草出沒,冒死一組偷拍,簡直更帥了】的帖子在海圳校園牆上火了。
周午,伊望大學室友兼基金會小組成員,在校園牆吃到自己人的瓜,反手就把鏈接轉發給了伊望,附帶一句留言:
“哥,你又上熱門了。”
伊望躺家裡的懶人沙發中生無可戀地點開鏈接,一秒後退出,不感興趣。
五分鐘後隔壁【樹洞】多了一個匿名帖子。
“喜歡的人把自己拉黑,有什麼辦法能重新聯係到她?”
這條帖子很冷,比漠北的天氣都冷,十分鐘過去竟然隻有一條回帖,還是個狗屁作用都不起的傻缺回帖:
“建議每月農曆初一、十五兩天,虔誠地向各路神仙祈求。”
“艸!”伊望忍不住罵出聲。
下午這條冷帖在伊望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爆了,半小時不到蓋了三百多層樓。
導火索是第二條、第三條回帖內容:
“這個發帖人ID好眼熟,像是兩年前火了一陣的某二貨菜鳥。”
“我翻出那條原帖了,《我和cc又成校友了,畢業前我可以告彆cn之身嗎?》,鏈接自取,不用謝。”
最終引爆這個炸藥桶的是二十二樓的回帖內容:
“看完原帖,我沉默了。帖主這說話風格,好像金融學院的YW。有沒有熟悉YW的人來扒一下。”
然後,這條舊帖就自然地與另一條新帖【粉發校草出沒,冒死一組偷拍,簡直更帥了】光明正大串了起來。
“媽呀,我越看也覺得像YW。籃球校園賽,我們學院對金院,他口頭禪太好記——十句話九句不離‘哥’。”
“我也覺得像YW。”
“聽說之前YW很紳士地拒絕了某院院花告白,理由是他有喜歡很多年的人。”
“原來高冷男神竟有如此青澀幼稚的一麵。太萌,太犯規了。”
“……”
回帖內容都集中在討論伊望的人前人後的反差萌,直到,一條歪樓帖子出現了。
“你們就不好奇YW喜歡的CC是誰嗎?這人也在海圳大學,就在你我身邊!”
這條回帖像引燃的大桶油,立刻讓這團火燒得比盧旺達這個名字還旺,幾乎達到了爆炸程度。
伊望睡前本想去瞅瞅究竟有沒有靠譜點兒的建議,剛登陸掃到那個赤紅的【爆】字,他整個人一怔,呆了幾秒。
結果點進去一看內容,嚇得他當場甩開手機,指天發誓,以後再不去校園牆發帖。
旋即又吐氣慶幸,幸好哥從小就知道低調的好處,對外一直是個謙虛的普通在校大學生,否則這次底褲肯定被人給扒沒了。
“再手癢發帖,小狗就是我自己。”
*
這段時間,鐘慈和伊望像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悲傷一點都不相通。
鐘慈焦慮地等待DP的麵試結果通知,可是距離第五輪麵試結束快七個工作日,對方都沒來消息。
此前每輪麵完,最長五個工作日,最快一個工作日,鐘慈就會先接到電話然後收到郵件。
可這次……任何消息都沒有。
昨晚下了一夜雨,早晨起來仍細雨蒙蒙,鐘慈為了驅趕心頭的煩悶,換上雨靴,打著把傘就去附近公園瞎逛。
霧蒙蒙的水汽,讓公園多了一絲仙境的朦朧。
鐘慈呆站在公園小湖邊,凝神望著雨打芭蕉。
忽然,電話響了,來電顯示:DP人力。
先後五輪麵試,跟鐘慈聯係的HR不再單是Julia小姐,雖然都是同樣的來電號碼,但分機號肯定不同,所以她把原先的備注“DP人力Julia小姐”改成了“DP人力”。
“請問是鐘慈小姐嗎?”對方這次上來就是全英文,純正的美音。
“是的,您好。”她立刻也切成英語交流。
“您的麵試結果出來了——但,抱歉現在我們還不能給你發offer。”
聽到這裡,鐘慈整個心都涼了,眼神迅速黯淡下來。
這時,聽筒對麵又傳來聲音:“因為Bill這周要來海圳,我們確認了他的schedule(行程表),他將在下周一早上9點開始,統一對所有通過第五輪麵試的候選人安排1V1的麵試,請問您有時間嗎?”
“啊?——”
鐘慈沒回過神。
對麵的女士又重複一遍剛才的話:“……您是第五位接受Bill麵試候選人,您的麵試時間在11:00-11:30之間,請問您能準時參加嗎?”
“啊!”回過神的鐘慈大氣都不敢喘,又驚又喜,中氣十足保證道,“能!我一定準時參加,謝謝您。”
“好的,那請您待會兒查收麵試通知郵件。”
*
周末,鐘慈特意去小區附近一家門麵裝修風格很過時的發廊,她想認真打量下過肩的長發。
兩個月的時間,這頭發比青春期的小孩長個子都還能長。
發廊老板是個快五十歲的大姐,經驗老道,通過她的審美她給鐘慈建議——燙個發梢微卷的就行,既不會像大波浪那樣成熟,又脫離單純直發的稚氣。
鐘慈默默點頭。
周一,如常7:15分起床,在家裡又準備一番,8:40準時出門。
DP的辦公地點就設在Morest’Hotle斜對麵的超甲級寫字樓寰宇大廈。
這還是鐘慈麵試過程中第一次從線上來到線下,來到DP海圳分公司。
從蒼連街到寰宇大廈,得先坐公交然後再轉乘地鐵,鐘慈算了算時間,公交不堵的話最快也要一個半小時。
早點出門,謹防萬一,寧願提前到DP等候,也不可以遲到踩點。
DP在寰宇大廈租了三層樓作為臨時辦公區,據媒體報道,政府在南區梓桐路附近給DP劃了一塊地用來建園區,顯然海圳想致力打造出一個如DP美國總部那樣的享譽世界的特色建築,方便以後招商引資。
鐘慈提前半小時來到DP,在前台工作人員的熱情招呼下,她取過一個臨時訪客工牌,安靜地坐在一旁的休閒沙發上。
這裡已經坐著兩位同樣正裝打扮的年輕人。
一個是紮武士頭的時髦男,這是設計師群體鐘愛的發型之一。
時髦男從頭到腳被琳琅滿目奢侈品武裝著,包括但不限於西服,領帶,領夾,袖釘、手表,尾戒,男士手鐲,皮鞋。
與他相比,鐘慈這套七百多從商場高價買回的正裝,抵不住人一顆袖釘的價,略顯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