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衣回過身,冷白的衣衫在轉身時,衣角劃出半月形的弧度。
老人歎氣,無奈道:“你把麵具給我,我給你補補看,補不好就真的沒辦法了。”
李寒衣把麵具木片給了老人,老人坐在他的攤位上把麵具木片平攤開,滿是繭子的手靈活忙碌。
青城山下的細雨變小了,麵具攤位旁邊的打鐵鋪子傳來“鐺、鐺鐺!”的打鐵聲。
那打鐵的漢子握著鐵塊有力地錘擊,聲音一下接一下,錘打數百次後,將赤紅的鐵塊扔進冷水李冷卻。
那打鐵的漢子擦汗,目光落在李寒衣腰間的那把劍上,他誇道。
“姑娘,你的劍很漂亮。”
腰間的鐵馬冰河發出細微的震動,似是被誇後心情不錯。
李寒衣按住細微震動的鐵馬冰河,頷首道。
“謝謝。”
打鐵的漢子笑道:“這青城山,我見過最多的,便是道士的桃木劍。”
李寒衣道:“桃木劍……不比彆的劍差。”
李寒衣見青城山那道士用桃木劍,使出過她平生所見最驚豔的劍法。
她輕聲說:“很強。”
“桃木劍性溫,似人間暖陽,跟你這柄散發著寒意的劍,倒是般配。”
打鐵的漢子說道。
李寒衣垂眸,沒有出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打鐵的漢子問道:“姑娘此番,是要上山?”
“不是。”
李寒衣否認,她搖頭,輕聲道:“我在等一個人下山。”
等他下山,兩人一起闖蕩江湖,仗劍人間。
“可是青城山的道士?”
打鐵的漢子問。
“是。”
李寒衣回得坦蕩。
打鐵的漢子看著李寒衣腰間懸掛的那柄利劍,突然想到什麼。
他道:“說起來,有關這青城山桃木劍,我們這還有個不成文的風俗……”
打鐵漢子的話還沒說完,被補麵具的老人打斷。
“麵具補好了。”
李寒衣接過補好的麵具,回了句。
“多謝。”
麵具木片被老人用嫻熟的手藝接在了一起,不會散開,上麵隻留下一道代表曾經裂開過的細痕。
老人道:“不收你錢,走吧走吧。”
李寒衣動作輕微地戴上麵具,放下幾枚銅板離開。
老人瞥著李寒衣留下的銅板,哼了哼氣。
打鐵的漢子問老人:“不是說補不了嗎?怎麼又補好了?”
老人沒有說話。
那麵具難補,但他又實在見不得人小姑娘捧著破了的麵具委屈難過。
隻能儘力幫她補了。
打鐵的漢子見老人不答,也不在意,他又問:“您剛剛為什麼打斷我?不讓我說?”
青城山的道士從修道起,便會隨身帶著一把桃木劍。
桃木劍是道士親手琢的,而桃木劍贈心上人,是青城山一貫而來的習俗。
打鐵的漢子想,那姑娘在等山上的道士下山,她所用的又是劍。
不知那山上的道士,是否送過她一柄桃木劍,而她,又是否知曉這其中所藏的情意……
老人哼氣:“你是打鐵的,應該認識那把劍吧?”
老人說:“那把劍是名劍譜上有名的鐵馬冰河,這世間能配得上那把劍的,隻有另外那把劍。”
但那把劍,被天命束縛著,此生無法踏出青城山半步。
老人見過太多人間悲歡,他悵然道。
“這世間的愛恨貪嗔,皆為牢籠,又何苦引他人入籠?”
“那姑娘的劍,不該折在這裡。”
打鐵漢子抬頭望山,低聲道:“可是有人早已被牢籠困住,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