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進去啦！”簡棠拉住沈稹的衣袖，回眸笑嘻嘻向端莊的夫人揮了揮手，一高一矮的身影擠進人群中。

沈稹半倚在書院內的粗樹下，覺得袖子顫動，餘光一瞥，一隻纖細的手緊緊攥著衣袖，微微顫抖。

他蹙眉垂眸，隻見小姑娘低著頭，輕輕發抖。他連忙彎下腰，詢問到：“怎麼了？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簡棠抬起頭，發間的紅寶石海棠花隨著動作在陽光下閃爍，白皙的臉上五官都揪在了一起，淚眼汪汪的看著一臉擔憂的少年，半晌，憋出一句話。

“沈稹……我緊張……”

進考場之前簡棠一直在心裡默默拜神，蒼天大地偉大的龍神請保佑我平安度過考試……

考試的時間飛逝，陸陸續續有學子提前交了卷，離開考場，沈稹交完卷子掃了一眼第二排那道身影，發現簡棠居然意外的沉穩，少女沒有被周圍雜音擾亂，安靜專注的檢查著試卷。

沈稹知道簡棠天天喊著要考中要當引神使，從小到大諸如此類的話他隻當玩笑，可是如今看來她卻認了真。

頭一遭的事情。沈稹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雖然他也搞不懂是什麼。

“行行好，行行好……”

“賞點吃的吧……大恩人們……”

蓬亂的頭發，夾雜著方言的語調。行人蹙眉介意的避開街上破衣爛衫的饑民。簡棠置身街上，完成了考試，卻仍不覺輕鬆。

“十日前進城的饑民，帶好身份牌，請到這邊來。”

是仗劍峰的人在協助官府維持秩序。她目光追去，一些藍白袍的弟子協助官府在引導安置流民。

與以往的繁華不同以往，不時傳進耳的哀求，像一顆鞋裡的石子，硌的人不舒服。

“死……死人了！！！”

突然，身後發出一陣暴喝，人群驟然散開。簡棠猛地回頭，向後望去。

一個中年模樣的婦女倒在地上，麵色極差，或許是好些時日沒有吃飯，亦或是染了什麼病，微弱的喘息著，嘴唇成烏紫狀，七竅流血，順著脖子向下看，有大小不一的膿包，好不駭人。

簡棠四處張望著，找見一名正背著藥箱的老郎中。

“這位郎中，快救救人！”

老郎中猛地被拉住袖子，被轉過身來，像是被拋了個燙手山芋，急忙拽自己的袖子，卻被簡棠死死攥著。

“她都快死啦！彆拉著我！”

老郎中一急，猛地一抽袖子，連著人群一起逃散開。簡棠被甩一個踉蹌。“都說醫者仁心！你怎麼！”簡棠咬牙道，她顧不得疼，連忙想上前查看情況。

咚——

這時，三十二座午鐘齊響。

她剛上前幾步，那婦人眼睛猛地睜開，死死的盯住眼前的嬌俏小姐。婦人咯咯笑著，並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向前爬著。

她被那雙瞳孔鎖住。婦人的嘴皮子飛速的開合，耳邊又是不斷的傳來聽不懂的瑣碎低吟，似是瘋魔。

“唔……”

心臟似是被人狠狠捏住。她忽的想起城門外那個饑婦的低語。

一模一樣的感覺。

移不開步子。糟了。

如枯骨一般的手將要捏上白皙的手腕，一隻手將人拉向身後。

“閃開。”

噗呲。

雪白的劍刃穿刺過血肉的聲音。婦人就停在了那裡。血濺出來，簡棠隻覺得臉頰一熱，隨即是腥甜的味道。

來人果斷的抽劍，轉過身，眼裡的淩厲殺意還未散儘，冷漠至極。

是宋亦溫。

“沒事吧？”

簡棠睜大了一雙杏眼，不免微滯，這副模樣的宋亦溫與印象中大相徑庭。宋亦溫對上她的視線，愣了一下，隨即立刻覺出嚇到了她，又見到她臉頰上臟了，抬手擦去。

那個婦人倒在地上，她……

眼前黑了。簡棠雙眼被宋亦溫抬手蒙住。“彆看了。”他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以後遇到這種情形，不要貿然靠近，一旦染病，便是無藥可醫。”

……

“嗯。”

她輕輕的應了一聲。

隻見少年思索片刻，翻出一物什。

簡棠垂著頭，手腕被人握住，掌心翻上，一枚小小錦囊落入掌中。宋亦溫將此物放在她的手上，迎來小姑娘不解的目光，便解釋道：“辟邪。”

宋亦溫又似是無奈道：“近日並不太平，小姐本身弱勢，還是小心為妙。”

簡棠低頭看了看手中錦囊，玄色布料上繡著雲紋，立刻貼身收好，又一雙眼睛彎彎，乖巧道：“謝謝宋哥哥。”

宋亦溫用劍翻過屍體，麵色一凝。

又是一個南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