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驀然拿出帕子擦淨一具屍體的麵部,死者麵部慘敗,可能是埋了沒多久,身上屍斑也還沒多少。
但這隻是其中一具罷了,多的是已經腐敗、爬滿蟲子的屍體,“他們”不是心臟空著一個洞,就是腹部空著一個洞,還有剝了皮的,敲了頭的。
此刻於星河對之前街上那個孩子說的死人完全具象化起來,這是第二次他大規模看到死人的場景,第一次是他在雍京府裡遇刺那次。
那次他是怎麼過來的?好像是吃不下飯,一見到盤裡的肉就想到刺客身上往外翻飛的肉,萎靡不振了好久。
於星河白著臉退出去,路上還遇見了到處找他的漿果,漿果被抱起來的時候感受到自己的主人情緒不對,伸出舌頭舔了舔於星河的下巴。
回到驛站後,奴一跟在他身後進來掌了燈,然後給漿果的小碗添了肉沫和羊奶。
奴一注意到於星河臉色有些不對,出去了一會後回來手上就多了一碗甜水,她遞給於星河,於星河接過來喝了之後心裡麵好了很多,卻還是忍不住會想到那些屍體的慘狀。
第二天,城外的亂葬崗人聲鼎沸,全是來認自己小孩屍體的大人,哭天搶地的,外圍看熱鬨的百姓也好一陣唏噓。
這亂葬崗何其大,誰會想到會有人在深處埋了這麼多的屍體。
於星河和白驀然站在一旁看著,好一陣無言可語。
最終還是白驀然有些受不住這種氛圍,率先開了口:“於公子,你沒事了吧?聽說你昨天撞見了我們挖屍。”
於星河搖了搖頭:“我現在沒事了,想了想他們也沒什麼好怕的,這麼小的年紀,之前肯定都格外討人喜歡,都是家裡麵最受寵的存在,該怕的是那些殺了他們的人......他們都會被抓住的吧?”
白驀然:“一定會被抓住的。”
有名刑部的人過來說:“大人,還有名女孩沒有人來領屍,這些百姓都沒有認識她的,這......”
白驀然邊走過去邊說:“去周邊村莊問問,看看有沒有人走失。”
“是。”
隨著被掀開的白布,於星河腦中逐漸一片空白,他慢慢蹲下去,看著女孩帶著屍斑的小臉,仿佛還能在上麵看見往日的笑臉,隻不過現在她的頭上被開了一個大洞,裡麵空空的。
白驀然看於星河認識她,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於星河的眼被一隻手給蒙住了。
傅屍末手心裡的睫毛眨了眨,然後一片濡濕。
於星河茫然地說:“我,我好像認識她,我之前還帶她騎了馬來著。”
傅屍末帶他起來,走到了人群外。
其實昨天他也看見了這個女孩,奴十六說於星河昨天撞見了他們挖屍,傅屍末就以為於星河今天不會來這裡,也就沒專門讓人移走這具屍體。
她就是他們靠近崖州,在茶棚裡麵遇見的小女孩,那些人居然把人都拐到了陵州來殺害。
傅屍末:“我已經讓人去通知她的家人了,從崖州趕過來還要一天。你先進馬車好嗎,等把這裡解決了我們就回驛站。”
於星河把眼淚擦乾淨,在傅屍末的注視下進了馬車裡。
他撩開車簾的時候,注意到昨天遇到的那群孩子正在城門口嬉戲,跟他說起亂葬崗的那個孩子的母親親自來了城門抓他。
那母親看了一眼城外那邊的情景後,滿臉後怕,轉頭就揪起那孩子的耳朵:“都跟你說不要來這邊,不要來這邊,不聽話是不是!跟娘回家。”
“我不要!我還沒玩夠呢!”
女人揚起高高的手掌,準備給孩子來一場愛的教育的時候,有人攔住了她,她這才注意到是一個穿著不凡,長得又好看的一位公子靠近了她們。
那群本來躲得遠遠的孩子一看到於星河就都湧了出來,都圍著於星河說:“大哥哥大哥哥,那隻狸奴呢?”
於星河抱住其中一個女孩子說:“狸奴今天沒跟我出來,下次我再帶出來跟你們玩好嗎?”
那群孩子紛紛答應。
女人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後笑笑說:“這位公子,你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於星河慣來會俘獲人心,他睜大眼睛看向了她的孩子,好奇地問女人:“姐姐,昨日我聽這孩子說你看見過亂葬崗有人埋屍是嗎?”
那女人瞬間變了臉色,她想說什麼,後又作罷。隻是麵前的公子讓她感到親近,直覺他不會害人,而且他也沒穿官兵的衣服,這才放下心。
她問於星河:“公子,你問這些乾嘛?”
於星河回她:“這不是城裡麵鬨得沸沸揚揚的,我有些好奇這些凶手嘛,為什麼這麼喪心病狂要挖人心肝。”
女人觀察了四周,然後把孩子抱起來,示意於星河跟住她。
等來到人少的地方後她才悄悄說:“其實也不是我看見的,是我家男人在城外的宅子裡住,方便半夜上山抓點野味,撿點柴火,這不就撞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