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祈說：“對，像一種香料的味道。”

何佳佳使勁吸了吸鼻子。

電梯下到一層，何佳佳沒開車，她朝兩個人招手說了再見，走出了電梯間。電梯下行。張祈朝陳嘉演攤手，說：“車鑰匙。” 陳嘉演從褲子口袋摸出鑰匙扔到他手上。

他們一前一後走出電梯。張祈摁了摁開鎖鍵，車就停在電梯邊上。陳嘉演坐上副駕駛位，閉上了眼睛。張祈開動車子，說：“你喝了多少啊，就看你一直灌酒。”

陳嘉演開了自己這邊的車窗，張祈又搖了上去。陳嘉演睜開眼睛，說：“張老師，你手機是不是用來防身的，放口袋裡不會拿出來看一眼？”

“沒電了。”張祈打了左轉燈，停到紅綠燈口。

“操。”陳嘉演罵了一聲。他又去摁車窗按鈕，把窗戶開得很大，看著外麵發呆。張祈剛要跟他說話，陳嘉演忽然推開車門，嘔了起來。

那天晚上幸好小縣城的道上，過了九點車流就少很多。張祈把陳嘉演扶回車子上，車子開出去不多久，陳嘉演又在車裡吐出來了。張祈沒再說話，他搖開車窗，把車子開得飛快。

十分鐘後，車子停在舊市中心的金魚賓館門口。張祈自顧自下車，拿身份證開了房，出來的時候，陳嘉演蹲在車邊，拿著一隻煙，也不點。

他們沉默地上了樓，打開房間。張祈給手機充上電的時候，陳嘉演已經進了浴室衝澡。張祈在門外敲了敲，說：“先擦擦，不要衝澡，你酒沒醒。” 他知道說了白說，陳嘉演有那麼聽話就好了。他想推門進去，但陳嘉演鎖了門。

張祈開了機，他的置頂聊天框是一隻卡通鴨子頭像的陳嘉演，下午六點左右，陳嘉演發給他：我直接公司這邊過去，你給我帶下藥盒，忘餐桌上了。”

何佳佳新發過來的訊息，一個表情包，下麵跟一句：你回城了沒啊？

張祈放下手機，又去敲浴室門。陳嘉演走出來，頭發濕漉漉的。金魚賓館大床房的大床其實都很小，一米五的床，睡兩個成年男人有點擠。一色灰黃色的家具，LG最老款的液晶電視機。陳嘉演推著張祈倒在床上，張祈摸了摸他的頭發，說：“先吹個頭？”

陳嘉演說：“先做個愛。”

他看起來還是不高興。張祈翻過身，脫開陳嘉演的浴袍，吻他的脖頸。張祈進入陳嘉演的時候，看著他左眼角泛紅的胎記，陳嘉演閉著眼睛，皺著眉叫歎。他忽然睜開眼，親住了張祈的嘴唇。

金魚賓館的床單不是一般賓館裡那種白色漿洗床單，而是很普通的家用格子四件套。陳嘉演第一次帶張祈來的時候，張祈覺得那很像一個人的家裡。他們的第一次是陳嘉演手把手教他的，那天做到一半的時候陳嘉演把他架在鼻子上的眼鏡拿下來丟在了地上。

七年前，他們從這間金魚賓館的房間走出去之後，一個往東去上遲到的家教課，一個朝西去跟約好的朋友吃飯。那時楊梅長街還是這座縣城裡最熱鬨的地方，一小和一中都在這條街上。傍晚的餘溫從腳底泛上，像剛離開不久的親吻和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