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了宿舍他還在想這件事，陳嘉演就那麼坦率地告訴他，他其實喜歡男孩子。張祈第一感覺不是厭惡還是討厭，是覺得陳嘉演好勇敢，就那麼做了，還那麼說給他聽了。張祈躺靠在自己的床鋪上，枕著手，躺到熄燈前忽然從鋪位上跳坐了起來。下鋪的同學嚇了一跳，罵罵咧咧地問他出什麼毛病了。

張祈換了鞋跑去樓道口的公用電話機邊，他撥了陳嘉演的電話。陳嘉演沒接。張祈又重新排了一輪隊，再撥了一遍，這回陳嘉演接了電話。他聲音吞吞地說：“剛洗完澡，還在擦頭發，你怎麼打電話給我啊？”

張祈支支吾吾了半天。陳嘉演好像放下了毛巾，換了隻手拿小靈通，問說：“你什麼毛病？”

張祈說：“我不介意的。”

陳嘉演說：“啊？”

張祁說：“我打給你就是想說，我覺得沒事，下周還可以見麵的。”

陳嘉演愣了一下，笑起來。張祈忽然像想到了什麼，說：“哦，對，下周考完試放寒假了，你放了沒？”

陳嘉演說：“還沒啊，大概比你晚一個禮拜吧。怎麼啊，你要等我一起回去嗎？”

張祈想了想，說：“好啊。”

下一周見麵，陳嘉演說可以給張祈過生日，問張祈有什麼想要的。張祈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他跟著陳嘉演去了市裡的舊圖書館寫作業。陳嘉演還有考試要參加，作業堆成山了。陳嘉演穿了件棉夾克，書包裡的書呼啦啦攤到桌子上，試卷都是皺成一團的。張祈幫他一張一張理平整，放到了一邊。

陳嘉演一旦做起作業，整個人像進入真空環境一樣。張祈給他打了杯熱水，水變溫又變涼，陳嘉演都沒動過。他又重新換了一杯熱的放在他手邊。陳嘉演終於寫累了，抬了下頭，撐頭看著張祈。張祈小聲問：“怎麼？”

陳嘉演說：“我想到給你什麼生日禮物了。”

他帶著張祈去了舊商廈最新開的KTV，要了個小包間。張祈坐在包間卡座上，有點不知所措。陳嘉演顧自己點歌，拿著麥站在屏幕前麵唱唱跳跳。張祈一開始覺得震撼，後來覺得很好笑，陳嘉演唱英文版的生日歌，發音很好聽。陳嘉演指揮張祈說：“給我鼓掌！”

張祈配合得呱唧呱唧鼓掌。陳嘉演拉著他起來唱，張祈躲來躲去，陳嘉演就追來追去。

他們出包間的時候才發現天光都灰了。商廈樓底擠滿了出來度周末的學生仔。陳嘉演有點累了，趴在商廈圍欄上，忽然問張祈：“你以後要去當幼兒園老師啊？”

張祈點頭。陳嘉演說：“我不知道以後要做什麼，做完試卷，就做下一張。但是以後做什麼，去哪裡，跟什麼人一起，想不出來。”

陳嘉演的發絲被風呼呼吹起來，他眯起眼睛，盯著樓下的人群發呆。張祈看著他左邊眼角的胎記，說：“可能也和胎記一樣，命裡已經寫好了。”

陳嘉演回過神來，笑了。他忽然從夾克內側掏出一盒巧克力，每顆都包著金箔紙，說：“生日快樂，張祈。我沒玉佩可以送你，剛才偷偷溜出包間買的，厲害吧。”

張祈也笑起來，點頭應和他：“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