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日旅途(下) 內接上文……(2 / 2)

彷徨之街 九瀧 19696 字 2024-03-30

手心傳來些許刺痛感時才發現,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紅色印痕。我不知何時已經握緊拳頭

耳邊細碎紛雜的冷嘲熱諷。

眼前儘是冷若冰霜的麵容

腦中不斷冒出極端的想法。

我知道很瘋狂,但憤怒無法遏製。

我想,或許人間才是正的地獄。

我想要毀掉這座無可救藥的城市。

連同它內部這些密密麻麻如附骨之蛆般無可救藥的人。

一起毀掉。

我們難以擠出水泄不通的人群。

此時,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出來。

站在屍體旁邊他伸出雙手,示意大家不要再在此久留。

隨郎,他開始向人們解釋這一切。

西裝男人:“大家稍安勿躁!請聽我說,這是我們公司的天台清潔工普林斯先生,他一直都是我們這一片出了名的怪人。他在我們公司工作10年了,可一直表現平平,我們也很想給他升職加薪的機會,可他自己不努力啊,他能夠實現的價值就隻有這麼多而且,他總是幻想著當天文學家,去尋找一顆長著屬於自己的玫瑰的什麼星星,這讓我們懷疑他的精神狀態是不是正常的,進而考慮是否要解屋他。但出於人道主義考慮,我們一直都讓他在我們公司工作,不然還有誰會好心給他發工資呢?這已經是仁至義儘了。如今,出了這樣的慘劇也不是我們所希望的,我們一直都在告知普林斯先生,在高空作業的時候要做好安全措施,係好安全帶,但他。。。。看起來至少他今天沒有把我們的告誡放在心上,於是發生了這樣的悲劇。總之事實就是如此,無情且冰冷,並無什麼值得關注的。請大家都快回到自己的生活軌跡之中,去努力實現自己的個人價值,而不是像眼前的悲劇一樣,引以為戒·我們很快會安善處理這裡的後事.....”

西裝男子靜靜地說著。

人群開始失去繼續駐足觀看的興致。該談笑的談笑,該打電話的打電話,該趕時間的趕時間。散開後,他們紛紛回到了原本該走的路線軌跡之上,

這從逐漸散開的人群中走出,我們呼吸上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西裝男人派人用護欄圍住事發現場。

不久之後,刺耳的鳴笛聲響起。

醫護人員到了,趕來做調查與記錄的警察也到了。

在確認地上男子的死亡事實後,他們給男子的屍體蓋上白布。純白的布料被血液浸染,深紅色隨之緩緩地擴散開。正如那盛開的玫瑰,不對,不如說是彼岸花。這殘酷的景象刺痛著我的雙眼。

渡邊一直掛在臉上的優雅笑容沒了

林雨幕臉上的悲傷與恐慌難以抑製

安娜不再高高地舉起買來的一大堆東西

剛才還喜笑顏開的克裡斯蒂娜也沉默了

目睹一切的我們,恐怕在接下來天內都沒法再開心起來。我不知道該安慰她們,隻能按照我們原本的計劃走向街對麵的咖啡廳。等到交通燈變綠時,我們一行人低著頭穿過馬路。

路上,我緘口不言。

此時此刻,馬路對麵的城管在驅散著在對麵街邊駐足觀望的流浪漢們。

我:“你們喝些什麼? 吃些什麼甜點嗎?”

我捧著菜單,看四位美人一個個心不在焉。

渡邊:“隨便吧····九條小姐點什麼,就給我們點一份好了。”

渡邊說得十分隨意,不想過多關注於點餐話題。見林雨幕情緒低落,渡邊便把手繞過她的身子,輕輕撫摸著背,安慰起她來。

“隨便吧”。

這句話是我最害怕的。

我不可能真正“隨便”地點東西

這樣的話語意義含混不清,絕非表麵所呈現的那樣簡單。

沒法。隻能硬著頭皮反複挑選的我,幾乎錯開所有可能導致過敏的飲料與食物。少糖的檸檬紅茶與草莓蛋糕各五份,自己也就點了這些·

製作食物的等待時間,沒一個人說話。

要是以往在這樣窒息的氛圍之下,我肯定會想找個借口直接逃走。現在情況不一樣,我絕對不可以這麼做。出來兜風街的主意是自己提出的,那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得承擔。

我想找個話題,卻不知從何說起。

安娜咬緊嘴唇低著頭。

克裡斯蒂娜望向窗外。

渡邊還在安慰林雨幕。

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近乎凝固的氣氛,好比被海盜著走跳板,從船上跳入深不見底的大海一樣。

沉入海底,如坐針氈。表上刻度分明隻前進了兩分鐘,感覺卻像虛耗了兩年時光。

我再無法忍受這凍結的凝固感,主動開口說話。

我:“林雨幕.....小姐。”

她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我。

林雨幕:“什麼事,九條小姐?”

我:“對不起。本來今天是想讓你玩的開心的...因為我知道你昨晚上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但····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林雨幕的神情更迷茫

林雨幕

“九條小姐,您為什麼要道歉呢?您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啊。3y

渡邊:“不是你的錯。”

渡邊不忍心便附和。安慰著林雨幕,更安慰著我

渡邊:“這城市每天都會有人這樣死去,我們是知道的。”

我看向窗外。

人群已全部散去。

工作人員正清掃著血泊與掃把的殘留物。滾燙的熱水衝洗著地麵,冒出的白色蒸汽

飄散著充滿整個街道。

也許一兩個小時之後,這裡就會變得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來來往往的行人照常地踏過被衝洗乾淨的地麵,朝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也許明天還會有人談論起這件事 。

也許後天還有。

直到一個星期後。

能夠再提起這件事的人,便寥寥無幾。

畢竟對大部分人來說 ,他隻是個毫不相於的人。

他的死去,根本不是什麼值得記住的事情。

“在適合自己的位置上,像薪火一樣燃燒,實現自己的價值,拿到屬於自己的報酬”正是這座城市所宣傳的法則。

雖然沒像我這樣在明說,但總歸是這樣的含義。

我原本想,九霄是個巨大的鐵籠·她們四人被關在裡麵,沒法擁有自己的意誌與未來,沒法展翅飛翔,隻能永遠過著被人約束的生活。

懷著這樣的想法,我想帶著她們去外麵逛一。沒想卻再次近距離地領會到,這個世界殘忍的本來麵目。這正是所謂“九霄外麵的世界”嗎?

昨天與今天的情形前後對比,九零反倒才是一個分人安心的庇護所?

我不認可。

在我看來,四位花魁在董事長德川眼裡,同樣是賺錢工具。昨日她對林雨幕和渡邊那般態度,就足以說明問題。分明秘密被我撞破,德川依舊向我推銷著渡邊。

假如當時德川語氣中略有不快,說辭勉強一些,我還會認為她能體諒彆人懂得人之常情。

她說得越投入,越說明渡邊對“個人價值”的奉獻,比她的情感更加重要。希望當時她能虛情假意一些。這樣至少能讓我體會到情感的溫度,而不是冰冷的利計算

我不禁把事情往更壞的方向去想一一假若哪天她們變得對於九霄而言毫無用處。德川對她們說的話,會不會措辭像剛才那位西裝男人一樣 ?

真要如此,那我隻能祈求上天,讓她們四人永葆青春了

無論九霄之中還是九霄之外,這座城市的鐵則一直如此。

裡迢迢從外麵的廢土和聚落來到福京市的人看來,福京市或許是一座充滿希望與夢想的城市。

確實。

福京市充滿希望與夢想。城市吞噬著它們作為食糧·如同人類與吸血鬼相互依存。

吸血鬼把大家閃閃發光的夢想扔進粉碎機中徹底碾成星·將其放進通風管道,吹進辦公樓的每一間辦公室·那些“夢想家”呼吸著璀璨的夢想,更加拚命地努力工作

在不久的將來,我就是這其中一員。

這是我的命運

我是這座城市統治者的女兒。

在我正繼承一切後,依然要按著這套模式將自身投入其中。

這無法掙脫,宛如一個世世代代不能終結的詛咒。

這便是我懷疑自己生命意義的根本原因

若是連“活著”這件事本身都帶有任務感與命令,那生活中所剩的便隻有疲憊,會乏累得難以呼吸。我想從世界上消失,就像從黑板上抹去無關緊要的塗鴉,沒有人記得我,沒有任何事、任何人因為我的消失而發生任何改變。

比起活著,我正想要的是生活

這是一個奢望,一個遙不可及的奢望

人隻有在夢中,才不會去想自己活著的價值。

服務員:“久等了,請慢用,女士們!”

紅茶與甜品端到我們眼前時,咖啡廳的電視好似配合著什麼,節目內容從言情劇轉

向新聞快訊。

電視新聞:“下麵播報一則今天中午發生在薪彙商業街的墜樓事件。

電視新聞 :“死者從90層高的世界港天台跌落,在落地時當場死亡,所幸沒有造成任何其他的人員傷亡。根據警方的現場調查以及醫學報告,該死者係自殺·.....”

冷峻的報道說著剛才那逝去的生命,與室內播放的高雅古典音樂,以及其他顧客們的歡聲笑語對立衝突又和諧統一。我們本就傷痕累累的心情,又被揭開還撒上了鹽。

安娜:“安娜····安娜討厭這裡。

她帶著哭腔,顫抖的手捏緊了咖啡杯。

不遠處聽聞到新聞的兩位服務員,開始討論起來o

服務員A:“咋啥時候又有人自殺了。”

另一位服務員用下巴指了指窗外。

服務員B:“就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啊,馬路對麵。

服務員A:“哦,我可能那會兒在磨咖啡豆,都沒注意到。”

服務員B:“距離這麼近,希望彆影響到店裡的生意。”

服務員A:“再這樣下去這座城市裡人要越來越少了,到時候還有誰來乾活呢?這些自殺的人具是沒有責任心啊。”

她們也發著牢騷,卻任由著電視繼續播報著命人不愉快的新聞。

我忍不住從座位上起身,走到服務員麵前指著電視對她說。

我:“你好,可以換個電視台嗎?”

服務員沒有回答我,她轉頭麵向另一個服務員問

服務員A:“你看到電視遙控了嗎?”

服務員B:“哦,在我這。”

服務員將電視頻道切換轉至娛樂節目後,我回到座位上,可此時的安娜已經止不住地哭了起來。

克裡斯蒂娜從桌上抽出幾張麵巾,擦著安娜的眼淚,並輕輕撫摸她的背。

我茫然地坐在椅子上。紅茶在逐漸變涼,端起一口喝。分明茶中切切實實地放了白

糖,可我仍覺得苦澀極了。

我:“安娜,吃塊草莓蛋糕吧。”

我將裝著精致的草莓蛋糕的盤子移到安娜麵前,她顫抖著“嗯”了一聲,拿起叉子。

在安娜開始吃蛋糕的同時,其他幾位才開始動手享用自己麵前的甜點。

渡邊很快便吃完了蛋糕,她用手示意我跟她去外麵透透氣。

衝洗街道的熱水冒出白色霧氣,飄散到了我們的麵前。我們倚在門口的門框上,看著這樣的街景。此時渡邊壓低音量,與我交談起來

渡邊:“心情很複雜,對吧?”

我點點頭。

“其實我也曾經害怕過,害怕自己哪天會因為最後一點價值被人用儘,而被人徹底拋

棄。活在這城市裡的每個人都麵臨著這樣的焦慮。”

渡邊:“而且,我們的人生就該如此嗎 ?”

回想起剛剛的所見所聞 ,我心裡一片茫然0

有些事很可恥,有些事很殘酷。

隻是。

“人應該去實現自己的價值”。

我們的價值究竟是什麼?

我思考不出任何的結論。

在我看來,這個世界已經陷入一種固定的規則中了。也許我可以強一時,與這種規則作對。但是我很快會被它擊垮。

我:“我沒想到,人們竟然在麵對這種事情時竟然會這麼冷漠,甚至可以說是惡意。”

渡邊:“他們都已經認同這套價值觀了,打內心深處裡認為給站在上麵的賣命是自己的義務,假如有人不遵守這樣的規則,那麼其所承受的一切不良後果都會被他們認為是咎由自取。”

我:“我不能理解”

渡邊:“或許吧。畢竟你看起來和我們,和普通人根本不是一個階層的人。”

我:“不,我並不是站在上麵’的人。”

渡邊:“老實說,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會覺得腦子糊塗了,我會感謝九零為我們所提供的工作崗位,可以讓我們在外表上像個上流社會的人一樣......”

渡邊:“吃正的肉食,正的奶類,以及穿上奢侈的服裝,住豪華的大房間,以及在媒體上受無數人崇拜與追捧。”

渡邊:“這一切隻需要我們賣出自己的才藝,以及□□·相比那些正要為他人付出自己的體力、精力、身體健康和時間來換取少許報酬的人群來說,我們又何嘗不是幸運的呢?”

我“這是自欺欺人,你們終究也隻是在給德川打工罷了,最終獲利最大的人依然是她你們和那些勞動者沒有任何區彆。”

渡邊:“學會知足啊。人的命,真難說。我們與德川的關係比表麵看上去更加複雜,並不是那麼簡單的甲方乙方屋傭關係。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之後幾天可以試著去問問看她們。不過,她們願不願意告訴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那你願意告訴我嗎?”

渡邊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渡邊“明天再聊吧。”

離晚上的營業時間還有三個小時,接下來你還想繼續開車帶我們去哪n'

我:“我沒想過。就目前的感覺而言,我已經身心俱疲了。我開始討厭這座命人窒息的城市了,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了。”

渡邊:“那要回去嗎?還是想去城市外麵看看嗎?”

我:“城市外麵?我想想看····你去過外麵嗎?

渡邊:“我就是從外麵來到福京市的。”

我:“聽說城市外麵大部分區域都是荒無人煙的地方,不過....隻要能遠離市區一會兒也是個好主意。”

渡邊:“那麼就動身吧。”

等所有人都享用完茶飲和蛋糕。我們離開咖啡廳,回到了停車的地方。

駛出地下停車場時,我所看見的是透過密集建築之間的縫隙照在出口處的夕陽一一在霧靄籠罩的城市中創造了一道光柱,宛如上天的指引。

我沒有去思考應該去哪裡,便隨意地朝著夕陽落下的方向,朝著遠離市區的方向開去,朝著郊區的荒漠開去。

太陽將落下,月亮將升起,一天又結束了。

四位美人沉默著坐在後座上,靜靜地望著窗外人來人往的街景。

馬路上滿是排成排的車輛。街道兩側是如同螞蟻一般密密麻麻的行人。車輛與行人就像在固定的軌跡上運作的火車,或是前進,或是滯停。

沒有人願意停下腳步,去抬頭看一看,那被擠在樓與樓的縫隙之間的夕陽。

當高大密集的建築逐漸從視線中消失時,我漸漸地覺得能暢快地呼吸了。

城市的外圍是工業區。

密集肮臟的工業區居民樓,由工業高塔構成的鋼鐵森林,從煙中冒出的滾滾濃煙,還有遠處那持續下落的夕陽·所有的景象構成了眼前這幅福京市重工業的圖畫。

機器運作的轟鳴聲與時不時傳來的警報聲,與市中心那些繁忙之人所說的話沒有什麼本質區彆,都是命人煩躁的噪音。

當我經過一處收費站之後,又行駛了不久·那些無論高低的密集建築,都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夕陽馬上就要從地平線上落下,整個世界滿是橙紅的色調。

車後四位情緒低落的花魁,這會兒也終於打起精神,看向窗外那從另一側天邊升起來的朦朧月亮。

我們來到了遠離市區的地方。

城外的高速公路上,看不到任何其他車輛的影子。周圍全都是沙漠荒野,分布著星星點點的仙人掌與稀少的綠色植物 ,在遠處能看到巨大的廢棄風車陣列以及戰前的重型軍事設施。

一個又一個麵積達到數百平方米的巨坑在遠方若隱若現,那都是戰爭給大地留下的傷痕。

一路向前,我看不到路的儘頭·那前麵什麼也沒有。

直至福京市的密集建築群,在後視鏡中隻有拳頭那麼大的時候,我停下了車。窗外,是掛在半空中的月亮輪廓,有些許模糊和渾濁,但相比城市中見到的要清澈得多。

我:“要下車看月亮嗎,女士們?”

“嗯。”她們不約而同地表示肯定。

我在路邊找了個寬敞地方停下車,打開車門,好讓四位花魁下車欣賞朦朧的月色她們仍未從白天親眼目睹有人摔死的陰影中,擺脫出來。

除了風聲,和似有似無的沙石滾動聲 ,我們聽不到其他任何的聲音

我們站在沙地上,望著月亮,就像被它走了魂兒一樣,彆無所想

我回頭看了一眼在視線範圍中已經隻有拳頭伸向遠處大小的福京市建築群。

在福京市的中心區,難以看到月亮不僅是因為密集的建築群。

更重要的是籠罩在福京市外圍上空的,宛如球體的龐大霧霾。

它就像一個籠子,一個密不透風的罩,將城市與外麵隔成了兩個世界。裡麵的人想要出來,卻被各種各樣的因素束縛著無法離開。

這就是福京市,一座能讓人魂牽夢係的城市,一座給予人們無限希望的城市,一座徹底粉碎人們夢想的城市。

我們靜靜地看著月光,將中午所目睹的事情暫時拋在了腦後,彆無更多言語

距離市區,四十公裡以上。

明明是每天晚上都會升起來,反射著日光的天體,在福京市生活的人想要去正地欣賞它卻顯得那麼的不切實際。

沙漠中廣闊的天空在月光的浸染下 ,仿佛被賦予了常人所難以看見的色彩。

我看見了五光十色,我看見了暖流,我看見了既視感,我看見了被遺忘之物,我看

見了夢境。

從未覺得月亮如此具有魔力過

它令我感到陌生,卻也令我親切。

渡邊:“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月亮了。”

許久後,渡邊說道。

林雨幕:“我也是,上一次看見月亮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前了。9

坐在一塊平整的大岩石上,在晚風的輕拂下,林雨幕忍不住依靠在了渡邊的眉膀上

渡邊:“不想回九零了。”

克裡斯蒂娜:“誰想回去呢?”

渡邊:“我們辭職後,找一個偏遠的地方開個餐廳好了,每天供應不一樣的菜係。”

克裡斯蒂娜:“你怎麼一天一個想法啊,明明上次不是這麼說的。”

“隨便說說嘛。人活著,夢還是要做的。

克裡斯蒂娜:“我們不如還是想想現實點的問題好了。你攢了多少錢了?距離你的計劃還差多少?

渡邊:“暫不透露。”

克裡斯蒂娜:“切,行吧,隨你便。”

話題戛然而止,我們五人靜靜地欣賞著風景

克裡斯蒂娜環顧了周圍一圈,

克裡斯蒂娜:“這邊義是好荒涼啊。我老家那邊也是荒漠,但還是有些流浪者小聚落的,這邊的是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我:“這裡看起來像是經的戰場·

我指向不遠處不知道荒廢了多少年的機甲殘骸

我:“你看,那還有個大塊頭呢。”

克裡斯蒂娜:“看起來人類一直都在犯著同樣的錯誤。”

林雨幕:“是指什麼方麵呢?”

克裡斯蒂娜:“比如人類在殺害同類方麵,比其他的任何物種都更具有天賦·那麼大的機甲,你說有造它的原材料,去造點彆的什麼不好?”

“我聽說虛爆戰爭之前,這世界上有將近70億人口。戰爭直接讓世界上的人隻剩下了不到0.02%。我猜存活下來的人有將近一牛來到了福京市。”

我:“在我的認知範圍裡,福京市,應該是目前這個戰後世界上最有規模的大城市了

克裡斯蒂娜:“是啊,其餘的地方,大概也隻有些小聚落,村鎮之類的。”

渡邊:“不巧,我就是從小漁村來到福京市的。”

克裡斯蒂娜:“所以你來到福京市後悔了嗎?”

渡邊:“那倒沒有。我老家可比這裡爛多了。”

渡邊說著,一把將林雨幕摟緊

渡邊:“再說了,要不是來到福京市,我還遇不到我的愛人呢。”

聽到這話,林雨幕嬌羞地將臉埋在渡邊的頭發裡。

林雨幕:“能遇見柚畫是太幸福了。”

克裡斯蒂娜看向這公路延伸的方向,道路最終結束在一個微微的上坡處。

克裡斯蒂娜:“你們說,要是順著這條路一直開下去,會不會發現什麼新世界 ?”

渡邊:“想太多了,城外西邊在地圖上可全都是彈坑和廢墟,一個活人居住的地方都沒有。”

那個方向···.··是灰牆城。

一直在一旁靜靜的安娜,突然說話了 。

克裡斯蒂娜:“灰牆城,可灰牆城離福京市有兩千公裡遠啊。”

安娜:“當初安娜·····來福京市的時候,就是從這條路進城的。”

我:“灰牆城....另一座城市’? 原來你是從那裡來的呀。”

安娜:“嗯.....·是的。”

我:“那的是好遙遠,辛苦你了。”

聽著安娜的話,我看向遠方路的儘頭,心中止不住地感慨

我:“難想象50年之前這個星球上布滿了城市和人的景象。”

福京市,是一座想要讓人們忘記曾經這個星球上所發生過的傷痛的地方。

但它實際所帶來的,也隻是虛假的夢幻泡影。

我擔憂著,假如目前城市中所呈現的這般混亂一直持續下去,人們遲早還會犯相同的錯誤。

我們感受著荒漠裡晚風的吹拂,靜靜地看著月亮,那邊緣模糊的光亮球體,在我的視線中逐漸失焦,迷離,不實起來。

我沉醉在了一種忘乎所以的境地,去不由自主地尋找一個久遠到陌生的兒時回憶。

我記得在我非常小的時候,管家艾普曼給我講過一個有關月亮的童話故事。

那個故事的大致內容,我還記得。

我覺得它相當適合此時此刻我們在荒漠裡賞月的情景。

我:“女士們,想要聽童話故事嗎?”

安娜:“想聽。”

渡邊:“講啊。”

我:“這是一個有關於月亮的童話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古老的王國有一位孤獨的公主,她的父母希望她成為未來的王國繼承者,便從出生開始安排著她每一歲每一天的生活。但公主渴望著城堡外麵的世界,她不斷地想要逃出去,卻不斷地被國王和王後抓回來。國王和王後以保證她的安全的名義 ,將她禁在了一個房間裡。“那個房間隻有一扇窗戶,狹窄並且位置很高,公主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每晚通過那扇窗戶看見外麵皎潔的月亮。“她期待著,月亮能夠帶給她神奇的力量,讓她離開禁。在這樣的期待之下,一天又一天過去,連她自己都對未來失去了希望。倘若沒有任何人去救她的話,她會一直這樣在束縛之下生活著,直到在國王和王後的安排下登基,接手對這個國家的統治。某一天,一隻紅色的狐狸來到了她的窗戶邊,為她來了一些新鮮的野果,她吃下了,那些野果鮮嫩多汁,短暫地掃除了公主的煩惱,她那隻狐狸說道“謝謝你!某一天,一隻黃色羽毛的鳥來到了她的窗戶邊,為她來的一片樹葉,樹葉上沾滿了晶瑩剔透的雨露,她喝下了,那甘甜的雨露讓她心情明快,她向那隻鳥說道“謝謝你!’我心

“某一天,一隻有著藍色皮毛的貓來到了她的窗戶邊,它告訴公主自己是經過重生的聖者,它為公主獻上祝福,願她有一天也能夠得到重生,她向那隻貓說道謝謝你!某一天,一隻狂暴的山羊來到了她的窗外,它是一隻被放逐的惡魔,它嘲笑著被困在房間裡的公主的懦弱,如此活著甚至不如去鬥爭並直麵死亡,公主什麼也沒有說。就這樣一天又一天過去,有許多小動物來到了公主的窗外,但沒有一個能夠救她出去。可是某一天,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一一在一個滿月的夜晚,件隨著從窗外傳來的陣悉悉翠翠的聲響,那窗戶外麵竟然出現了一個衣衫襤樓的少女的身影。我叮

““你是誰?公主問道o

我心

“我是一位貧窮的乞。’那女孩從外麵將窗戶打破,朝著裡麵丟來了繩子,她大聲地說道“快爬上來吧,我帶你離開這裡。’我們隻有七分鐘的時間,紅色的巨龍和它的獵鷹正在毀滅這個王國!公主沒有思考與猶豫的餘地,隻要能離開這房間,離開這城堡,她什麼都願意去做。她順著那女孩拋下的繩子爬上窗戶,站在窗台上,她終於看見了完整的外麵的景色我叮

“原來,這個國家,這片大地,已經是一片戰火,滿目·天空中盤旋著紅色的飛龍,它肆意地噴出火焰,焚燒著大地上的一切。快,我們得加快速度了,抱緊我 !那像一樣的女孩對公主說道。公主抱住她,閉上眼睛,在那個瞬間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地輕盈,她感覺到了自己的雙腳離開了窗台,正往天空飛去。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正坐在一個王座上,所見的是一座潔白的宮殿,而那名像乞一樣的少女不知何時換上了潔白的禮服,正向她行禮。歡迎您,月亮公主’,她如此稱呼著公主。我聽

“從此,公主在月亮宮殿裡一直與那名少女生活在一起,她不用再去擔心自己的父母會囚禁她,也不用去在意王國的命運,因為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我:“故事結束了。”

當我講完這個故事的時候,她們聽得入神了,以至於過了兩秒鐘鼓起了掌。

安娜:“好啊。”

渡邊:“很有意思,不愧是福京市最暢銷的童話故事之一。”

但很顯然,並不是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故事。

克裡斯蒂娜雖然也跟著鼓掌,但她還是無趣地說

克裡斯蒂娜:“這故事是講給小孩子聽的吧,也太沒道理了。”

林雨幕:“我覺得很好啊,很久沒有聽過這麼純粹的故事了o3

渡邊:“我之前聽說這是個戰前就已經誕生的故事,有幸能夠流傳下來·

克裡斯蒂娜:“真的嗎?我怎麼不信?”

渡邊:“我還聽說這個故事有另一個版本的結局。”

渡邊:“那就是公主拒絕了那名貧窮女孩的幫助,等待紅色的飛龍逼近城堡並將關著她的房間摧毀,她逃脫了出來,並勇敢地拿起劍與飛龍進行決戰,殺死了飛龍,自己也受到重傷,奄奄一息。”

我:“我也聽說過,但我覺得隻是網上的戰前文學愛好者捕風捉影編篡出來的結局罷了具實性有待考究。”

克裡斯蒂娜:“太扯了。”

渡邊:“隨便聽聽就好吧。”

我看向安娜和林雨幕,在我們的故事討論大會中,她們的氣色相比之前好了很多一她們仔細聽著我們的討論,同時嘴角帶著微微的笑容。

我長長呼了一口氣。

雖然今天經曆了些許波折,但總的來說,最後我們還是玩的足夠開心我相信是月光的力量將我們凝結在了一起,治愈了她們的心靈

這趟出行,果然沒有錯。

或許是徹底沉浸在眼下的景色裡,我們似乎已經忘了一些重要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