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夏。
妙玉看著銅鏡內的自己的臉,忽然感覺陌生,多少年過去了,還是不適應。
她起身靠在窗旁,看著靜靜流淌著的淮湘河,兩岸人們高高舉著的彩燈,圍著整條河走。正中央的台上,巫師嘴中念念有詞,底下的人們匍匐跪拜,祈求平安康健。
愣神之際,門被打開。
門外站著一人,畢恭畢敬道:“妙玉姑娘,遊船會開始了。”
“嗯,知道了。”她拿起木案上的金釵,釵尾尖細,輕輕一劃便會皮開肉綻。
她將釵子插入發中,抱起琵琶跟著那人上了船。
此次遊船同往常一樣,彈個曲,對首詩也就過去了,所以妙玉在完成任務後,便一人尋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待著。
她一手撐著頭,一手輕輕搖扇,探開窗簾,便能看到熱鬨的人群。
直到一抹綠色的身影由遠及近,近到她能看見衣角的祥雲紋。
對眼的那一刻,她忽得趕忙將簾子放下,呼吸一滯。
雖然隆冬那日見他離現在已經很久了,但怎麼會那麼巧?
妙玉拔下金釵,紅色的珠寶極其奪目,映出她清冷的雙眼。
“姑娘,吳公子求見。”
妙玉應了聲知道了,將釵子藏進衣袖中,撿起麵紗蓋在臉上。
等到了吳堂淩所在的房內,妙玉很慶幸沈昭不在這兒,她按要求坐在屏風後的梨花木椅上,正撥弦時,突然被打斷。
“今夜不必坐在屏風後,就坐在我旁邊好了。”
妙玉起身。
再次看見他的這張臉,倒叫她意外。
與八年前那張年輕的臉相比,老了許多,雙目渾濁,臉上有處刀疤。
看來這幾年來,他也過得不怎麼樣。
在彈了幾首曲子後,吳堂淩幾杯酒也下了肚,此時他的腦子也有些不清楚。
妙玉看著他,起身將琵琶放在一旁,慢慢靠近他。
起初他很警惕,以至於當妙玉的手靠進他的肩膀時,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但很快,酒中的軟骨散發揮了作用,他的手漸漸鬆了下來。
“大人的臉上怎會有處刀疤傷呢?倒是叫奴看了心疼。”
吳堂淩握住她的手,半晌說不出話來。
妙玉繼續道:“以前奴聽樓中的姐姐們說,刀疤是男子的榮耀,刀疤越是多越是證明此人的英勇無畏,所以呀……”
她一邊撫摸著吳堂淩的眉眼,一邊偷偷摸出金釵。
他身的酒氣味讓人反胃。
“奴為大人劃道新的。”
說罷,她將釵子重重的劃在吳堂淩的臉上,從眉眼到鼻子,血流了一臉。
讓吳堂淩本就算不上好看的臉,酷似閻羅。
官兵追捕的時候,妙玉已經從船上逃了出來,一路逃到了花玉樓。
頭上釵飾掉了一地。
很快官兵追到了花玉樓,將樓中的客人全部趕了出來,事情鬨得沸沸揚揚,把老鴇也驚了出來。
老鴇滿臉堆笑,“哎呦,什麼事把您們幾位給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