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柴笑有些怔住了，以至於他的手在毫無抵抗的情況下，很輕易就被對方帶了回去，重新托在手裡。

張慨言低著頭仔細看了看對方手背上的傷勢，低聲詢問:“怎麼弄的？”

柴笑低頭回避著對方，淡淡地說:“搬道具的時候，刮到的。”

他不想跟張慨言提起李正育，一則自己其實並不在乎這件連摩擦都算不上的小事，二則不想張慨言因為自己在社團惹出什麼風波，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更說不清道不明了。

張慨言厚實的手掌包裹住柴笑修長纖細的五指，富有磁性的嗓音溫沉沉的，“怎麼這麼不小心。”

柴笑沒接話。

“看起來挺嚴重。”張紹南抬眼看他。

“沒什麼事，小傷而已。”柴笑垂著眼，平靜地說著。

“你不要不放在心上，一般道具會沾很多灰塵，還是要用一些藥的。”張慨言提醒他。

“謝謝您的關心。”柴笑輕輕呼出一口氣，邊回答邊抬起眼，驀地迎上對方溫柔的注視，瞬間似乎又要暈眩，趕快撇開臉回避。

張慨言靜靜地看著他，“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柴笑平靜道：“我沒有討厭你。”

“那你為什麼不肯看我的臉？”

“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柴笑說：“我不止一次和您說過，以您的身份，以後一定會有一個優秀的伴侶，但不會是我。”

“為什麼？”

“我並不喜....”話到嘴邊卻像碰觸了某個敏感的點，柴笑把沒說完的話咽下去，改口道：“我們的身份差距很懸殊，而且我現在隻想一個人。”

張慨言卻笑了笑，直言道：“其實最關鍵的，是因為我是個男人。”

柴笑仍然把頭壓得很低，冷冷道：“沒有，我隻是單純還不想談感情，跟你是不是男人沒有關係。”

對方又問：“那如果今天是另外一個和你很親近的男人和你表白，你會答應嗎？”

柴笑默不作聲，片刻後終於把頭抬起來看向張慨言。

“張先生，我已經說了不想談感情，而且我們之間根本不了解，你還沒有看到我身上的缺點，所以你才會這麼執著。而且你能先鬆開我的手嗎？畢竟我認為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沒發展到這麼親密的程度吧？”

但張慨言不僅沒有放開柴笑的手，反而自若地笑了一下。

“我們之間，確實是還不夠了解。”

他的眼睛彎成一道很好看的弧度，微笑著說:“那麼，請給我簡短的一點時間，讓我介紹一下自己。”

跟著，低沉深情的嗓音款款而來。

“張慨言，男，32歲，A型血，白羊座，身高191，體重83公斤。日常以事業為主，但我絕對不會輕視我的伴侶。家庭資產情況需要保密，個人名下一套房兩部車，會做飯，會做家務，不抽煙，偶爾喝點酒。如果你認為我還不錯，不妨試著接受我的心意，我是一個不會讓你失望的男人。”

真誠而直接的告白像一陣熱浪，帶著風，輕輕地在心底拂過留下令人熱得發痛的高溫，令心跳幾近失控。

柴笑一時之間微怔，幾乎要被對方這份執著的誠意打動，但很快，熟悉的暈眩感漸漸湧上來，柴笑搖搖頭，儘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能感受到從張慨言的手上源源不斷輸送而來的溫度，那手掌溫暖厚實、很有踏實的感覺，但柴笑已經做好了決定，迅速從這份含糊不清的暗昧裡掙脫。

他費力地把手抽回來，用儘量冷靜的聲音說，“我不會考慮的。”

張慨言平靜地看著他，片刻後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張先生，我認為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請您不要再執迷不悟。”

“可是，我真的很難遇到一個如此讓我心動的人，我沒辦法放棄。”張慨言凝視著對方，神色有些無助。“柴笑，我該怎麼做你才能願意向我邁出一步呢？”

“張先生，請您適可而止。”柴笑冷冷的聲音緊跟著響起，“時間不早了，如果你隻想討論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題，恕我失陪！”

語畢，柴笑將對方推開半步，徑自從身旁繞開往前走，剛走出去不到兩步的功夫就被後者抓著手腕拉回來強行按在大理石牆上。脊背和手臂撞到牆壁的瞬間，冰冷的溫度和疼痛刺激著皮膚，柴笑禁不住皺了下眉。

察覺到對方表現出來的不適，張慨言立刻減輕了手上的力道以表歉意。

柴笑的手腕被對方釘在牆上，毛衣寬大的袖口順著光滑的皮膚滑落下來，堆積在手肘處。

張慨言喘了口氣，平和地說，“柴笑，不要走，我有話想對你說。”

身高191的他比柴笑高了8公分，此刻為了不讓對方仰視自己，他罕見地屈著膝，儘量讓自己和柴笑的肩處在同一個水平麵上，甚至自己的位置還比柴笑更低一些。儘管維持這樣的姿勢腰和腿會很累，但對方是柴笑，是他所鐘愛的人，即便讓自己處於下風又有何妨？

柴笑被抵在牆上，近在咫尺的距離下意外地沒有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壓迫感，反而從緊盯著自己的視線中覺察出一絲脆弱。

宛如被極細的鐵絲刺中，心裡忽然有一絲觸動，柴笑一怔，逃避般將頭偏向一旁。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之前都說清楚了。”

張慨言笑了笑，隨後道：“是的，你想對我說的我都聽清楚了。但是我的呢？我想說的話你都清楚嗎？”

柴笑動了下嘴唇，卻沒發出聲音。過了很久，他才緩緩啟齒：“您喜歡我。”

“我是喜歡你，但是這不是我想對你說的全部。”張慨言把話接過來，握著柴笑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我單身到現在，沒喜歡過誰，以前覺得有工作就好，身邊不需要那樣一個親昵的人。直到我遇見你。我並不是想要強迫把你留在身邊，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活，我是充分尊重你的。可能在你來看，像我這樣的人一定不會缺少交往的對象，但實際上我喜歡你，隻喜歡你。”

直接的真心話或許會讓人感動，但此刻的柴笑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他沉默了一會，淡淡道：“你還是放棄吧，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張慨言直接道：“因為你對外界的感情太敏感，會有排斥反應嗎？”

柴笑驚訝地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張慨言解釋：“張紹南在家裡偶爾會提起你，因此我知道你有眩暈的毛病。”語畢，他維持屈膝的姿勢，聲音沙啞道：“所以我這樣看著你，會讓你不舒服嗎？”

經此一提柴笑這才注意到，自己與對方近在咫尺，但他除了一開始輕微頭暈外沒再有任何不適。

是他對張慨言或是同性間的愛慕之情沒有明顯的反應，還是心裡有了一個人之後排斥症狀就會緩解？

他...屬於哪一種？

柴笑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