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芮呢？”
張慨言的臉色有些發黑，“沒什麼事，被幾個人扶下去了。”
“是嗎…”柴笑放心的笑了笑，像是一直套在身體裡的盔甲被卸掉般，一下子吐出一大口氣，“那就好…”
“好什麼好！我勸你先關心關心自己！”張慨言忍不住低吼道。
柴笑眯起眼睛，對他虛弱地一笑，“……生氣了？”
他是真的連很淡的笑容裡都帶著一絲痛苦，如果不是肩膀的劇痛在提醒他，他還以為自己的胳膊已經不在了。
張慨言壓下心裡的怒氣，低聲說:“沒有。”
柴笑虛弱地笑了笑，口型緩慢地比出“對不起”三個字，眼底似春光般溫柔，卻忽然眉頭一皺，偏頭露出痛楚的神色。
“笑笑...”
他實在是不忍心在這個時候責怪柴笑，他知道他在此刻最需要的是關心和照顧。
“彆硬撐著，在我麵前你不用這樣。□□可以，喊出聲也可以。”
柴笑卻隻是皺緊了眉搖頭，薄唇抿成一線。張慨言眉頭皺得比對方更緊，擔憂心疼得幾乎亂了方寸。
“還有哪裡痛？我能做些什麼？都告訴我，笑笑。”
自從意識恢複開始，肩膀上的疼痛隻增不減，甚至連呼吸都在痛，柴笑忍住被劇痛煎熬的分分秒秒，遲緩地抬眼望向張慨言。
“你陪著我就好...”
張慨言心疼得紅了眼睛，語調顫抖道：“我就在這守著你，哪都不去。”
柴笑虛弱地點頭，緊接又艱難道：“彆哭...也不要皺眉...我沒辦法抬手了...”
從前他是最喜歡在自己皺眉時抬手將他的疲憊煩惱溫柔撫平的。張慨言不禁一怔，心臟疼到像被剖開，不住安慰：“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話劇社裡其他人都是經曆過上次論壇風波的，自然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此時此刻自覺退讓。
恍惚間，有一串雜亂的腳步聲闖進排練廳。
“校…校醫來了！”
一個男同學氣喘籲籲地跑到柴笑身邊，扭頭看了眼跟在後麵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手往地上一指，說話上氣不接下氣。
“就…就是…這個人……”
被稱作校醫的女人踩著一雙黑色平底鞋一路小跑過來，齊肩的長發有些淩亂。她蹲在柴笑身邊，手指推一下黑金色的大框眼鏡，聲音成熟冷靜。
“傷到哪裡了？”
“他說是肩膀。暫時還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其他地方。”張慨言答。
“我稍微看一下。”校醫用力扯開毛衣領口，扭頭問留在舞台上的同學，“叫救護車了沒有？”
“已經打了電話，但是還沒到。”
校醫聽後點了點頭，檢查了一下柴笑受傷的位置，又簡單的問了幾個問題，輕輕吐了口氣。
“目前來看，骨頭應該沒有脫位，我估計是韌帶和肌肉損傷。有沒有骨折或者內臟出血得到醫院詳細檢查一下。”
語畢她站起來，衝旁邊的同學一招手，吩咐道:“去超市借些冰來，他需要鎮痛，再這樣疼下去，人可能吃不消。”
“哦，好！”同學應和著風風火火衝了出去。
女校醫低頭又看了柴笑片刻，扭頭看著領他進來的男生接著問，“還有一個呢，不是說有兩個受傷的嗎？”
男生這才說:“女生在後麵休息呢，我帶您過去。”
校醫點頭，跟著男同學快步往後台走。
黎羽白仰頭看向出事的高台，又低頭看看手裡的劇本，心思沉甸難言。
他向四周環顧，此時舞台上隻有他們三個人。
他蹲在柴笑身邊，神色嚴肅，語氣非常抱歉地說“對不起，柴笑。保護措施做得不夠好，這事怪我，考慮得不夠周全。道具後續會撤，這出戲也會改掉，你好好養傷，不用擔心演出的事，吳芮那邊我會照顧好她的。”
柴笑對著他努力地點了點頭。
之後他站起身，背對著張慨言鄭重道:“我去看看救護車到了沒有，你在這裡照顧他吧。後續的事情，我們電話聯係，該承擔的我一定會承擔。”
張慨言微微側頭看著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劇場門口，忽然發覺柴笑有些冰冷的手指正搭在自己的手上。他轉過頭，見到的卻是一張在努力對他微笑的虛弱臉龐。
柴笑躺在地上，眼睛微微睜開，說話的聲音非常輕:“彆追究，我沒事。”
張慨言皺著眉，不知道是該笑柴笑太堅強還是人太傻，他明明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怎麼還在為了袒護那個女生騙自己說他沒事。
“來了來了來了！”
先前跑去超市借冰塊的同學手裡抱著一個洗臉盆急匆匆跑回來，“冰來了！”
“謝謝，麻煩你了。”
張慨言起身從他手裡接過臉盆，裡麵的冰應該都是剛從冰櫃裡掏出來的，細碎得幾乎和冰沙一樣。他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捧了幾堆冰放在平展的衣服上包好，才把這個臨時冰袋放在柴笑已經腫起來的肩膀上。
柴笑已經疼得虛脫了，頭上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連嘴唇都是白的。
張慨言攥著他冰涼的右手，心痛到無以複加，不住低聲安撫道:“你彆再想這件事了，救護車應該快到了，再堅持一下。”
柴笑在劇痛中仍然倔強地保持著清醒，甚至還在費力喘息的同時擠出來點精力安慰張慨言。
“彆擔心，我還挺得住。”
但這隻會讓那個為自己懸心的人更加心痛。
救護車又等了十分鐘後才到。兩名醫護抬著擔架把柴笑抬出去，張慨言全程跟在後麵，連自己的車都扔下不要了，跟著柴笑上了救護車。
柴笑在醫院做了大大小小各項檢查，最後被確診是韌帶損傷。雖然傷情不算太嚴重，而且也沒有內出血的症狀，但是傷處腫脹和背部淤青的情況比較嚴重，為了方便後續觀察和治療，需要暫時留院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