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的話,我也說不上來……一定要說,可能是有點擔心那個女生吧。”
“噗,hagi你不會還想著會白天會有漂亮溫柔的女孩子從夢裡來報答你吧。”
萩原研二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既然那麼在意,那就去找唄。”鬆田隨意地把手機上整理好的內容推給萩原。
“先從醫院開始,這是東京範圍內全部醫院的名單和官網地址。先通過照片把你記得的,覺得眼熟的那些挑出來,然後我們下午去現場勘查。”
鬆田陣平語氣平淡的安排好了行動計劃,終於將視線放回了是不是往這邊看過來的教授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按動手中的原子筆。
萩原眨眨眼,忍住了給幼馴染一個擁抱的衝動,發自內心的愉快衝散了夢醒之後那難以揮散的陰霾的一角。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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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花中央醫院下午2:43
鬆田陣平背著背包,手中捏著快要喝完的汽水,銳利的視線掃過大廳湧動的人群。在他身邊的,是托著下巴,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樓層指示圖的萩原研二。
他們已經在這裡站了十分鐘了,在這十分鐘裡,萩原一直擺著嚴肅的表情一言未發。
鬆田喝下最後的汽水,把易拉罐丟進了垃圾箱裡。
“沒找到?”
“沒辦法。”
“門牌號呢?”
“沒看見。”
“樓層?”
“三樓?”
鬆田拍了拍他的背,憐憫的說:“彆用問題回答問題啊,hagi。”
萩原則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畢竟夢裡的樓層結構完全就是混亂的,這根本不合理嘛。”
“在夢境追求現實感更不合理吧。”
“確實。”
“那隻能慢慢去問了。”
“是啊,走吧。”
最後,兩人以探望住院的同學為理由,依靠人見人愛的萩原同學,兩人走遍了住院部的各個樓層,的確有幾位黑發碧眼的女性,但她們都不是萩原在夢中見到的那位少女。昨天夜裡也沒有發生任何不同尋常的事,更沒有哪個滅火器慘遭毒手。
最終,一無所獲的二人隻能踏著夜色返回宿舍。
“怎麼樣,現在安心了嗎,沒有無辜的女性慘遭厄運,都隻是夢罷了。”
“啊,稍微吧。”
“嘖,我說你啊,彆太操心了。隻是夢罷了。”
“是是,大概真的是我想太多了,隻是夢罷了。”
正說著,鬆田突然停下腳步,萩原疑惑地回頭看向他。
“我忘記買牙膏了。”
“便利店剛剛已經路過了。”
鬆田估計了一下,乾脆的說:“幾分鐘就到了,你先回宿舍把水燒開吧。如果我喜歡的便當賣完了的話,今晚就隻能吃杯麵了。”
“好吧,那我會誠心向便當之神祈禱的。”說著,萩原還似模似樣地雙手合十拜了拜。
“應該向便利店之神祈禱才對吧。”鬆田陣平揮了揮手,轉身向便利店走去。
或許是萩原的誠心真的打動了便當之神,鬆田順利找到了最後一盒自己想要的便當。在宿舍附近的便利店,負責結賬的也是兼職的學生。和處理起人際關係得心應手的幼馴染萩原不同,鬆田陣平平日的作風和性格導致他與大多數同學都不怎麼說得上話。
所以當兼職的男學生真的向自己搭話後,鬆田難得回憶了一下這個人的名字。隻記得應該是姓小林,結果自然是不熟,最後也隻是隨意地應了一聲。
“說起來,今天萩原同學沒有和你一起啊。”反倒是小林同學對這對關係相當不錯的幼馴染有很深的印象。
“是又去參加聯誼活動了嗎,真好啊。感覺總是能遇到可愛的女孩子來打聽萩原同學的消息,我也想這樣受歡迎啊。”
或許是因為上午才調侃過萩原想著夢中的美少女會來找自己是在做白日夢,鬆田對這類話題難免有些敏感。
“這樣啊,那今天呢。”鬆田隨口問道。
“什麼?”
“我是說,今天說不定會有個黑發碧眼的女生來找hagi呢。”
“黑發碧眼啊,這倒是沒有。不過啊,今天確實有個可愛的女生向我打聽過萩原同學哦,看起來還是個高中生呢。”
“高中生……”鬆田心中突然冒出了某種古怪的預感。
“是啊,就在今天差不多中午的時候,我剛剛換班不久,她來店裡問我‘認不認識萩原研二先生’。”
“你怎麼回答她的?”
“嗯?我,我就說認識咯。啊,抱歉,這樣會影響到萩原同學嗎?”
“她沒問其他問題嗎?比如hagi的去向,或者聯係方式,專業或者教室之類的。”鬆田皺著眉追問。
“沒有,而且這種同學的隱私我也不可能說啦。”小林連連擺手。“她就問了那一個問題,之後就離開了……不過,她走之前好像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
“對,因為有聲音,還有閃光燈嘛。沒看見她帶相機,應該是用手機拍的吧。”
古怪的預感越發強烈,鬆田不由攥緊了拳頭。
“那,她的頭發是什麼顏色?”
“橙色。”男同學肯定的回答,接著忍不住問到:“怎麼了,你們難道認識嗎?”
回應他的是鬆田的背影,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他便衝出了便利店。
“欸?!等等,鬆田同學,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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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夢境的美少女穿越次元來現實中找你更可怕的是什麼。
萩原研二的答案是,來找你的是在夢境裡殺過自己一次的美少女。
萩原都搞不太懂自己是怎麼被拽進巷子裡,然後一把按在地上完全動彈不得的。
已經不是是不是女孩子的力氣的問題了,人類真的能擁有這種程度的力量嗎。
還是說自己其實陷入了像是盜■空間的夢中夢,而這裡也隻是荒誕夢境的一部分呢。
但無論如何,萩原研二都沒有就這樣葬身於此的打算。
雖然貼在頸邊的熟悉的朱鞘短刀,讓萩原覺得自己離夢境裡的悲慘結局已經隻有一步之遙了。
“萩原研二?”
“是。”
萩原謹慎而迅速的回答到。畢竟他還記得,在夢境之中,緊接在她奇怪問題之後的就是冷厲的刀光,他可不打算在這裡重蹈覆轍,複刻一遍自己的心理陰影。
“飛鳥井讓我來找你。”
“……是?”
飛鳥井是誰啊?萩原研二眼神放空一瞬,然後便被刺目的白光刺激的眯起眼睛。
這是閃光燈?……在拍照?
萩原研二覺得自己越發難以理解目前的發展了,但還是借著機會悄悄伸手向口袋摸去,試圖夠到自己的手機。
白光逐漸暗淡,少女停頓幾秒後,放開了萩原,站起了身。
“你真奇怪。”她這樣評價。
你來說這種話,到底是誰比較奇怪啊!!!剛支起身的萩原研二聽到這句話,嘴角控製不住的抽動了一下,難以遏製內心的呐喊。
緊接著,萩原研二又聽到了對他個人而言,具有相當驚悚意味的場景。
暖橙色長發的女孩子認認真真的對著坐在地上的自己鞠躬,用毫無波動的平淡語氣對自己說著:“對不起啊,萩原研二先生。因為判斷失誤,在夢裡把你殺掉了,十分抱歉。”
“…………欸?”
萩原研二在口袋裡的手已經放在了通話鍵上,卻因為少女突如其來的道歉沒能按下去。萩原感覺自己此刻迷茫極了,根本沒能理解任何迄今為止各種峰回路轉的走向。
萩原研二還沒能思考出合適的回答,直起身的少女就已經開始為自己抗辯了。
“但是,雖然說主要是我的疏忽是沒錯,但如果說完全都是我的問題肯定是不公正的!雖然我重新,嚴密的確認了一遍你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啦,但你會出現在那個夢裡就是最大的問題了。之前出現過的家夥,我可一個都沒殺錯。”說著,少女還不爽的撇了撇嘴。
聽了迄今為止少女的全部發言,已經沒能聽出個所以然來的萩原倍感頭疼。“抱歉,總之就是,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
“哦,聽不懂就算了。”
“我覺得對我來說不是能隨隨便便就算了的事情啊,你不打算稍微解釋一下嗎。”
“因為目前我也不確定應該向你解釋多少,所以就乾脆就暫時都不說了。”少女回答的堪稱理不直氣也壯,她歪著頭注視著萩原研二。
“為什麼?”
“因為我不確定。萩原研二先生你到底是僅限昨天的的意外,還是一個甩不開的長期包袱。”
“那樣的夢不止昨天一次?”
“夢是一直存在的。”
“所以,答案會在今天晚上的夢裡揭曉。”
少女稀奇的看著萩原,最後在萩原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如果我們在夢中再次相見了,你會告訴我真相嗎。”
“不一定。”
“那如果我沒有在夢中再見到你的話,你還會來找我嗎。”
“應該不會了吧。”
“所以你其實完全沒打算向我解釋吧,道歉的誠意太差勁了。”萩原眨眨眼,指責到。
“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會比較幸福,所以努力不讓你知道不算誠意嗎!”被指責的少女也鼓起臉頰,大聲的反駁。
“但人和人之間的想法是不同的,一無所知對我來說可算不上幸福。”萩原嚴肅的回複。“無論從什麼角度考慮,作為受害者的我都有獲得與我相關的那一部分真相的權力才對,不是嗎?”
“但是,你的想法對我來說不重要吧。”
“對我來說很重要。”
“既然我們都堅持自己的看法,那我為什麼要偏重你的想法呢。選擇權應該在我才對。”一邊說著,她還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的確是這樣沒錯。”萩原也表示認同。“所以我有在努力說服你哦。”
“這是說服嗎?”
“這是說服哦。”
“這麼說……你好像突然就不害怕我了。”少女突兀的插入了新問題。
“為什麼要害怕你呢。”
“為什麼不害怕呢?”
“因為我是被鄭重道歉了的受害人吧。”
“你果然是故意的吧。”
“怎樣才算故意呢。”
“我覺得是就算吧。”
“那我也隻能是了。”
“我沒有撒謊。”
“我知道啊。”
“你知道啊。”
“所以,我是很認真的。”
“你們聰明人都是這樣的嗎?”
“可能吧。”
“真是的……好吧。那麼,我和你約定,無論今晚結果如何,我都會在明日太陽墜落之前再次與你會麵。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回答你的問題。這樣的約定,能讓你滿意嗎?”在進行了激烈且快速的思考後,苦惱的少女提交了新的解決方案。
“當然。然後……”
“還有然後嗎?!”
“不,我隻是想問,我該如何稱呼你呢?對話時總是你啊你的,很不禮貌吧。”
“我……”一直有著相當鮮活表情的少女在回答這個簡單的問題時卻抿著唇,遲疑了片刻。“渡來曉,我是渡來曉。”
“我明白了。”萩原看著少女,輕輕笑了。
明明是自己氣勢洶洶把人抓進來的,結果一翻對話之後渡來曉自己卻成了一退再退的那個。她無比清楚的確認了一點——萩原先生是個聰明又麻煩的家夥。
懷抱著自己也不知從何而來的憋屈感,她越過萩原走進小巷深處,在她徹底消失在那篇陰影之前,萩原研二突然提高了聲音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飛鳥井是她的姓氏嗎?”
“是——還有,萩原研二先生,你的話太多啦!”渡來拖長了聲音,快走兩步消失在了深處的陰影裡。
坐在隻剩下自己的陰暗小巷,一直隱約壓在心中的擔憂終於被風刮落,看著慌張趕來的幼馴染,送上了輕鬆的笑意。
“小陣平,我的運氣好像真的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