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朝,安宿南見著了同齊王周玢和獻王周瑋站在一排的周瑾。
之前,周瑾尚和其他皇子一起被安置在第三排。
安宿南來得不遲,看見徐則親自將周瑾請去了第二排。
這一挪動,讓滿朝文武側目,更讓周瑾渾身不自在。
安宿南從他眉間看足了煩躁懊惱,長舒一口氣。
興許,這人隻是氣急了一回京便被架到如此境地。
興許,待到他進府將事情解釋清楚,他們便能不再這樣針鋒相對。
“宣聖上旨意,四月初八乃良辰吉日,晉王周瑾與少府安宿南大婚,眾愛卿可攜家眷至熹陽殿觀禮。”
“臣遵旨。”
安宿南隨著眾臣俯首作揖,他臉上含著一抹舒柔的笑。斜望去,能看見周瑾刀鋒一樣冷硬的眉,和眉下彆扭的眼神。
方才下朝,徐則便穿過眾臣去拉住了安宿南和周瑾。
“晉王爺,安少府,皇上有請,請二位去熹陽殿試試喜服合適否,另一同去順順流程,免得到時慌亂。”
周瑾側身看了看安宿南。
喜服,他在心裡將這兩個字反複叨念了兩遍。
這不是周瑾第一次穿喜服,他原已有了兩個側室。
按理來說,皇子封王之後,側室也當晉為側妃。
但約莫是皇帝的意思,這旨意始終擱置著。
“走吧。”安宿南喚了周瑾一聲,周瑾這才回過神來,跨了兩步跟了上去。
早朝方散,群臣三兩成群往外走,有的還在處理些公事,有的交頭接耳大約在聊些家事。
“阿南,”安澗渠在外頭等兒子,好一會兒才見人,又看到他身邊還有個徐則,後頭跟著晉王那粗莽漢子,“這是去?”
“老奴見過安相,聖上有旨,讓奴才帶著兩位主子去熹陽殿試試婚服。”
徐則進了半步恭恭敬敬行了禮,接著說:“聖上還說,相爺若無事,可去辰觀殿等少府,順便兩家親家會個麵。”
“老不正經的。”安澗渠嘟囔一聲,擺擺手讓徐則把兩個孩子帶著走,自己撣撣衣服,往辰觀殿方向去了。
“少府,相爺會在辰觀殿等您,聖上約莫還想留兩位用完午膳。”
徐則邊走邊說著,一路走來他多是在同安宿南搭話,但眼神卻不動聲色地瞟向周瑾。
周瑾背著手,身姿挺拔,同邊上這一個太監、一個文臣相比魁梧健壯了不少。
他梗著脖子,目不斜視,隻自顧往熹陽殿走,並不回頭看看安宿南是否跟上了。
“王爺,您稍走慢些罷,安少府大病初愈,奴才年紀也不輕,比不得您身姿矯健啦。”
徐則揚聲將越走越快的周瑾叫住了,隻見周瑾正偷著朝茹安宮裡瞧。
茹安宮裡住著周瑾的母妃,周瑾母妃封號為“宜” ,是鎮南將軍蕭齊的庶女。
宜妃雖是武將門庭出身,性子卻是有名的平易近人,在宮裡上下、朝廷內外都有著極好的名聲。
恰好她唯一的兒子周瑾從前還從沒有過爭儲的苗頭,宜妃也常年自己呆在宮裡練練劍法,少有出頭爭寵。
故而直到安宿南請旨賜婚前,這母子倆都過得極為安穩,實在稱得上是皇家少見的安穩。
“王爺,聖上吩咐了,您與宜妃娘娘許久未見,定也十分想念,待婚儀事務處理妥當後,可以帶著安少府同宜妃娘娘見一見,在宮中敘敘話。”
周瑾眼神一亮,壓著嗓子裡的笑,頷首應下了。
周瑾同他這母妃感情甚篤,與其他皇子不同。
他常年跟隨外祖蕭齊征戰,幾乎就是在將府長大的。
暘帝畢竟是玄空山上下來的,對古法製度並沒有那些銘心刻骨的非守不可,反倒覺得孩子是各有各的未來,周瑾選的這條將路未必不好。
正因長在外祖家,周瑾雖然見母妃的機會不多,但對宜妃的感情很深。
在將軍府,蕭齊將宜妃出嫁前的閨閣重新修整了一番,周瑾一去便住在裡頭。
那房間不大,周瑾就在這裡頭滿身滿心都依偎著母親的氣息。
每次入宮見宜妃對周瑾來說都是極重大的一件事情。
宜妃信佛,生在將府,安身宮闈,手上卻未沾過血。
還是姑娘的時候,她曾被兄姐帶著去練練劍術防身,聽聞練了不過三日便丟下回房繼續彈琴去了。
倒不知為何,入宮後她反倒請人從將府差了個劍術不錯的丫鬟進宮,年複一年的學著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