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彈得名動京都的一手好琴許久再沒露過,皇帝賜下的桐清琴上都已積了灰。
“不知宜妃娘娘平日裡有什麼喜好?”
安宿南當然聽過宜妃賢名,也自然知道他們母子倆感情好,若是宜妃幫襯著說兩句,在周瑾那裡或許比十道旨意都有用。
暘帝也是這樣的念頭,才破例安排了這並非初一十五的日子,讓周瑾帶安宿南去茹安宮坐一坐。
“今日來得匆忙,待回府後備些初見禮,才不失禮。”
周瑾聽他如此說,一顆心便放柔了些許。
安宿南聖寵無雙,遍觀朝堂內外,從文臣武將到皇子宮妃,著實沒有哪一個比得上這位安少府。
暘帝對他的請旨十有九應,不應的那一個要麼是暘帝覺得對安宿南自個兒不利,要麼,便是哪裡還有事要安宿南妥協的。
這般的人嫁進了他晉王府,或許母妃也能從父皇那處多得些憐惜,不必每日練著劍隻等父皇來瞧上一眼。
“母妃信佛,平日裡樸素慣了,你若有心準備,隻記著不必太張揚華貴便好,我先謝過。”
周瑾少有這樣好聲好氣地說話,安宿南點點頭算是記下了。
心頭合計片刻,預備出宮後去彌參寺為宜妃求個平安符。
真雲聖僧親手做的平安符如今千金難求了,他若是去那裡抄上一夜經書,興許能要來一個,宜妃娘娘必定歡喜吧。
想至此,安宿南抿著嘴笑了笑,偷著樂的神情落在周瑾眼睛裡,他這表情同平日裡大不一樣。
不再像是冷麵的佛像,反而像那耍著小聰明尚未成精的小狐狸,透著一股子狡黠勁兒。
“尚衣局婁青拜見晉王、小公,安少府。”
尚衣局掌事婁青在熹陽殿外候著了,婁青見著有晉王在,特意改了稱呼。
安宿南卻不避諱,笑了笑,喚她一聲“婁姨”。
婁青是當年許雁溪宮裡唯一的宮人。
許雁溪原本一個宮人也不樂意留,而婁青是她從尚衣局染缸裡救出來的。
那時,婁青因繡工出彩招了嫉妒,被扔進尚衣局那能裝下快十個大漢的染缸裡。
許雁溪正好救下她,看她再沒地方去,便留在了玉安宮。
隻是後來許雁溪去嶺南時沒將她帶走,暘帝善待婁青,給婁青安排了尚衣局的官職。
而今尚衣局又在安宿南這少府的直接管轄下,婁青的日子過得安穩極了。
婁青揚著笑應了一聲,領著三人進了熹陽殿。
徐則隻進殿看了看,便告退回暘帝身邊複命去了。
喜服都放在了熹陽殿偏殿,婁青領著周瑾和安宿南過去,仔細說明了這些衣裳該如何穿。
安宿南當然了如指掌,婁青沒安排宮人進來幫著更衣,出去時順手帶上了門。
“……更衣吧。”
安宿南看著麵前數個托盤上放著的喜服,臉上開始泛紅,低著頭將自己的喜服挑了些抱走,去了偏殿另一角落裡背對著周瑾慢吞吞地開始脫衣服。
脫到隻剩一件單衣,安宿南回頭望了一眼,正看見周瑾偷偷瞟自己。
周瑾此時已脫淨了衣裳,露出上半身精壯緊實的肌肉,線條也是極好看的。
他肩胛骨上留著一道不斷的傷疤,直從胸口伸到後背,不知有多長。
“你,你看著我做什麼?”安宿南臉頰愈發紅,天塌了都能麵不改色的堂堂定王公子,此時耳朵根都是通紅的,話都要說不清楚。
周瑾簡直憋不住要大笑出聲來,“你將我瞧光了,我不能瞧回來嗎?”
安宿南聽出了他話裡滿滿的揶揄,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將衣裳剝了下來。
沒有衣服的遮掩,周瑾才真正看清安宿南有多瘦,他像是光被骨頭撐起來了一層薄薄的皮肉,幾近蒼白的肌膚之下一處處凸起,底下悉是骨頭。
像什麼呢,圓潤的一粒粒凸起,在後背,潔白無瑕,像,一串珍珠,白得發著溫潤的光,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安宿南感覺自己的後背幾乎要被周瑾的眼神燙出一個洞,“你莫要一直盯著我看,這成何體統。”
周瑾喉頭吞咽一下,清了清嗓子回他:“你當好生將養將養,這皮包骨頭看著讓人硌得慌。太瘦了不好生養。”
“我是男子,談什麼生養,你再磨蹭下去,就來不及去見宜妃娘娘了。”
安宿南撈起邊上的喜服往身上套,隻留下後頸一抹白在周瑾眼前晃,大紅的喜服映襯著,他後頸細而長,像是一段玉,乾淨極了。
周瑾猛地渾身一激靈,方才意識到自己不禁陷了進去,他狠狠握了握拳,將關節握得哢哢作響。
清醒過來,他想起這人並不是個尋常男子,是堂堂定王公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他一下推到了龍椅邊上的——定王公子安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