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你會想念她嗎?在看著我的時候,……(2 / 2)

怕冷 久沉吟 3924 字 2024-03-30

“她應當,不喜你母親。”安澗渠音色沉沉地說了句。

安宿南怔了怔。

忽而,許多事、許多人在他腦海裡穿成了一條線。

當年許雁溪被安置在玉安宮,眾人都以為她會是那金絲雀,從此被養在深宮,可她偏偏得了最大的自由,瀟灑恣意做了女將。

暘帝待她獨一無二的好,她好像是天上最亮的一顆星,她太亮太高了,誰也比不上她。

宜妃雖是庶女,卻是鎮南將軍府唯一的女兒。

一府的武將將這如花似玉的閨女捧在手心裡,她不願習武便不學了,她心悅皇帝,便有人去替她講。

可真當她入了那高牆,卻發現自己從沒有機會走進心上人心裡。

暘帝不愛任何人,他眼裡隻有許雁溪。

所以宜妃趁著許雁溪帶兵出征時日複一日地在宮裡練習劍術。

她練出了同許雁溪一般的滿手的繭,練到再也彈奏不出自己引以為傲的琴音。

可暘帝仍舊將她安穩地放置在茹安宮裡,和這後宮的每一個妃嬪一樣,隻是安置在這裡。

宜妃很聰明,她比很多人都先明白過來自己隻是一顆棋子,於是她收斂起自己的明麗,成為偌大□□安靜溫和的一塊玉。

但她又太執著,她練了好多年的劍。

即便許雁溪死了那麼多年,即便她的兒子都已經快要成親,她仍然放不下。

她費儘心血,披著一身溫良賢淑的偽裝,教出一個無心爭儲的兒子,隻是為了暘帝多看她的那一眼。

宜妃恨許雁溪。

因為許雁溪不僅比她更耀眼,也生生磋磨掉了她的光彩。

她永遠不會接受安宿南。

“阿南,沈遷在宮外等你,快到你母親生辰了,我今日得去彆院置辦些東西,你可要一同去?”

安澗渠的確沒察覺兒子哪裡不對勁,他當然知道訴安宿南宜妃因著他母親的緣故必然不喜他這事會讓他傷心。

但在這偌大的京都裡,傷心總比輕信了人要好。

“父親,我想先回府裡。”

“好,那你便先回,晚膳記得用清淡些,直接回府裡去,不許威脅沈遷載你去買綠豆湯。”

安澗渠出了宮門步子便急起來,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叮囑安宿南幾句。

安宿南聞言笑了笑,點頭應下。

沈遷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安澗渠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們二人從來沒有主仆之分,沈遷進了京都隻聽命於安宿南。

安澗渠對許雁溪的人,從來都是寬容的。

沈遷在身邊,安宿南慢慢卸下了吊在咽喉的一口氣,他將手遞給沈遷。

沈遷神色一凜,將手臂抬起來撐住了安宿南,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扶著人上了車。

車簾放下來的那一刻,沈遷馬鞭揚起又落下,在馬的嘶鳴聲裡,他仍然聽見安宿南撕心裂肺的嗆咳。

沈遷並未多說什麼,隻是將車駕得更快了些,連車廂顛簸也顧不上了。

“公子,吃藥。”終於把人送到了床頭靠著,沈遷看了一眼安宿南就知道他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趕緊從隔壁專門騰出來的一間藥房裡翻了止胃疼的藥出來遞到安宿南嘴邊。

安宿南麵色慘白,冷汗濕透了整張臉,鬢發淩亂地黏在臉頰上,眼神已經渙散。

他隻是下了狠手摁住胃,沈遷說什麼他也聽不清。

安宿南越痛越是固執,牙關咬得死緊,隻漏出幾聲沉重的喘息。

沈遷也隻說了一遍,接下來就直接上手掰開了安宿南的嘴,將藥硬灌了進去。

這樣的動作他做習慣了竟也不覺得不合適,他是跟著安宿南最久的人,陪著安宿南走過來,多少個日日夜夜的輾轉反側他都守在他身邊。

“沈遷,”那藥鎮痛效果是極好的,雖然安宿南幾乎將它當飯吃,吃了這些年已經快沒有那神效了,但至少能讓安宿南忍著痛清醒過來。

他嗓子沙啞得厲害,偏頭叫住了正在收拾藥碗的沈遷,問道:“你會想念她嗎?在看著我的時候,在無論,什麼時候。”

沈遷愣住了,回頭望著安宿南,隻見安宿南硬撐著坐直了起來,兩隻手的掌心貼緊了手臂內側,雙眼通紅地望著他。

“每一天,我每一天都在想,我要殘忍地,親手去打破,去摧毀,那個在陛下心裡,在父親心裡,一塵不染,聖潔美好的許雁溪。沈遷,你知道嗎?我每一天都想。”

安宿南咬著牙對沈遷說,他望過來的眼神裡隻有痛,無邊無際的痛楚。像是浸透了濃鹽水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沈遷的脊背之上。

沈遷不敢說話,他隻是慢慢走到離床邊兩三步遠的地方,搬了凳子坐下了。

“她死了,她一心想要活,最後抱著一塊破石頭沉了江,我一心不想活,她卻趁我毒發硬將我塞進這京都。七年了,從她死後,我就在想:我和她,到底誰才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