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吳闖’^……(1 / 2)

這不是吳闖。

我立刻拿匕首抵住他的脖子。

"你是誰?"

"少東家,抱歉。"

他被拆穿倒也不惱不慌,反而尤為自然地張口一句抱歉,我也沒聽出幾分“抱歉”的意味。

聲音有些粗啞,聽著得有三四十歲的樣子。

他撕下臉上的麵具,露出一張陌生的臉。

"你叫我少東家,你是周家的夥計?我沒見過你。十八鋪子的?"

我有些懷疑。

周家祖上也算是個出名的陰陽名門,被那個動蕩的年代傷及根本,加之家宅不寧,大概是替人卜卦卜宅,辦事消災太久,乾的都是破天機的事兒,所以自家討不著好,屢屢分家火並,其實到我父輩已經算很苟延殘喘,子息克乏。我還聽說從爺爺死後,大伯和我爸就爭執不斷,究竟為了什麼沒幾個人知道,後來他們乾脆不來往了。爺爺的生意,姑姑也分走了不少,還捎帶走了爺爺生前最信任的老夥計趙叔。

後來我爸媽結婚生下了我,之後沒多久就雙雙失蹤了。我被姑姑抱走扶養幾年,四歲時大伯依我媽的托付,讓我拜了一位不見經傳的風水先生齊艮為師。原本到這兒我跟周家的關聯也不會太大了,但大伯一直沒有成家,姑姑又已經嫁了出去,所以周家就我一個小輩。我成年之後,大伯就開始讓我接觸一些周家的生意,山悅軒,十八鋪子,錦珍行,還有幾個稍大點檔口我都待過一陣,後來大伯把山悅軒分給我打理,姑姑知道後,就讓趙叔過來幫襯著我。

周家的地盤挺少,夥計也實在沒多少,所以我即使不認得,也至少打過照麵。零零散散的檔口倒是多,但那些檔口也就管事兒的知道自己上頭是周家,管事兒的呢我又都認得。隻有十八鋪子的夥計來去頻繁些,或許有不認識的,所以我這樣問。

"我是東家的人。"

廢話,周家哪個夥計不是我大伯的人。

但我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他大概是大伯身邊的。我不信。一來常在大伯身邊得力的就那麼幾個,反正我是沒見過他;二來大伯也實在沒理由叫人來跟著,況且還提前準備好了人皮麵具易容成吳闖的樣子騙我。

我自由慣了,他似乎也從沒怎麼把我當侄女過,大概是和我爸素日積怨的緣故,又或者是帶了我一段時間發現我是個從商廢物,讓我管生意還不如找幾個靠得住的夥計。所以把山悅軒給了我之後,全當是山悅軒經營不善賣出去了,壓根不聞不問。

其實對我來說正好,我也沒什麼興趣和周家扯上多大關係。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一個安分守己的小相師,山悅軒的小老板,我管這些做什麼。重要的是吳闖還沒找到。

"那吳闖呢?"

"我帶少東家過去。"

我仍舊沒放下匕首,單手用一截麻繩將他腕子捆緊。

"就這麼簡單?那你折騰我一遭是為什麼?"

"東家隻交代我這麼做,等少東家離開這兒再把闖爺放出來。如果被您發現了,就馬上放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我也是有的,畢竟跟吳闖多少年朋友,學了好一番功夫。他這席話坦白說我是一個字都不信的--誰家好人為這點無聊沒意義的事這麼來回折騰,準備充足,還這麼肯識時務?

管他呢。要能救出吳闖就行,其他的慢慢問。

"那我們現在就去。"

雖然知道這個人一定彆有目的,但他現在命都在我手上,應該不至於耍什麼花招。況且就他這點防備心,還犯不著讓我忌憚。

假'吳闖'這檔子事我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態度,真吳闖還在那鬼祠堂裡才是當務之急。

"是。"

隨後我挾著他躡手躡腳出了餘家。畢竟是彆人地界,半夜鬼鬼祟祟往外跑可實在不叫好事,還是謹慎為上的好。

出了大門,我眼見地鬆口氣,這小子話也突然多起來,跟吳闖那碎嘴子竟然詭異得有那麼一星半點相像。

"少東家,好多年不見,您比當初高了不少,長得呢還是跟夫人一樣漂亮乾淨。"

我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我什麼時候見過你,彆瞎叨叨。"

"真的,您還不信。那時候您才八歲,我還帶著您買過糖呢。"

那人見我一臉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急於自證。

"套近乎也沒這麼套的吧。你儘管講,我不會給你鬆開的。"

我拽了拽繩子,他被我帶得一個踉蹌,仍賠著笑臉。

其實我也覺得好笑。我八九歲時候跟著師父住在山裡,出去最遠不過是陪師父在邊上鎮子趕趕集買點東西,順便兜售一些小兒科的符紙並小玩意兒換點零嘴吃,連蘇州都沒回去過,更不用說回我幾乎完全陌生的周家,還見周家的夥計了。

不過這家夥油嘴滑舌,編得頭頭是道,也蠻有意思,反正比我繃著根弦走夜路要好得多。

"哦。"我漫不經心。"我們本家院子附近可是沒鋪沒店,錦珍行呢是擠在園林景區裡,你就還是十八鋪子的咯?總不能說你是我山悅軒的人吧?山悅軒上上下下攏共可就不到十個外姓人,我個個都熟得很。還是你姓周,是我什麼遠方叔伯的表姑的二弟的兒子啊?"

他倒是被我一句話噎了,半晌垂下頭沒言語,有些呆愣。

"嗯......"

"不是很能聊麼,接著給我解悶啊,編,往下編,我還想聽你怎麼編呢。"

他沒再理我了,專心走路。

不一會兒我們到了下午那個山頭上。夜深了,幽幽暗暗的月光襯得古祠堂更加詭譎不明。

這鬼地方,如果我早知道沒那麼簡單,還遇上這麼些怪事兒,餘家就是再給加一倍的錢,我也抵死不來。

"少東家,快子時了,墳園邊上那條小路走不得,我們就從這兒下。"

假'吳闖'指著前麵道。

"哪兒?"

我看著那邊不太敢相信。將近五十度的土坡,還有不少的枯樹矮枝,怎麼看怎麼不像一條路。

從這兒下去?我擁有這種能力麼?

"就是這兒,否則我們要原路回到村口,從那裡繞一大圈才能過去了。闖爺不急的話,我倒沒意見。"說罷他走到坡邊上,用兩隻綁在一起的手晃了晃枯樹。"您彆怕,完全沒問題,但......"

他揚了揚手。

"您得先給我解開,我不會跑的。"

"不信。"

"那您把這繩子解下來拴我脖子上總行吧?這樣我要是害您,您摔下去我也跟著玩兒完。我被綁著手可沒法下山啊,還是我陪您繞圈去?"

拴脖子,這個提議還成。

我點點頭給他鬆開手,麻繩一端綁在他脖子上,另一端環了個圈綁在我手腕上。

"少東家,我先往下走,您瞧仔細,千萬踩著我走過的地方,小心些。"

於是我跟著他走。沒想到假'吳闖'腳下功夫還挺厲害,一步一步穩得很,我嚴絲合縫跟著,他抓哪棵樹我就抓哪棵樹,他踩哪塊石頭我就踩哪顆石頭,是費點兒力,但安全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