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 瞎眼神棍來碰瓷(2 / 2)

秋者,金也,主肅殺;白商者,劍光也,主刀兵。

韓雲生一字一頓,準確地說出眼前女子的名字。他也於此時抬頭,正與女子四目相對,空洞的雙眼仿佛能看透人的內心。

秋白商,當今皇後的親侄女,保衛昭國北境的女將,然而半年前她於戰場受傷,傷勢纏綿久不見好。皇帝憐憫她體弱,故而為她尋了個大理寺少卿的職位,讓她來淮南,隻消辦好徐家的糧草貪汙案,便可歸京複命。

不料她卻悄無聲息的進了淮南城,還貿然出現在街頭,無人識得,大隱隱於市,實在是樁稀奇事。

此時天邊傳來隆隆雷聲,極目遠眺,隻見黑雲層層疊疊,壓得整座淮安城喘不過氣來。都說山雨欲來風滿樓,可當下暑氣正盛,連風都是熱的,潮濕燥熱的氣息撲在人身上,十分難耐。

何時洋洋灑灑地下場大雨,那才叫痛快。

“麵來了!”小攤老板高聲招呼著,打破壓抑的氣氛。

他將陽春麵一一排在三人麵前,熱情洋溢,“幾位吃好喝好。”

“好!”秋白商一聲輕笑,輕鬆點頭,笑紋自然而然地出現在她如紙般慘白的臉上,

韓雲生扶著桌沿緩緩起身,衝著秋白商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草民見過秋將軍。”

秋白商右手自然而然地支著下巴,雙目微移,視線停留在韓雲生的臉上,笑容中出現幾絲玩味:“先生好本事。”

說時秋白商將陽春麵推到韓雲生的手邊,又將筷子放在他右手中,方便此人動筷:“先生請用。”

韓雲生自然而然地接過碗筷,右手卻隻是虛懸著,並不用餐,而是鎮定地等著秋白商開口。

果不其然,秋白商見韓雲生遲遲不動筷,臉上又堆著笑,十分客氣地問道:“其實在下還想請先生卜一卜,此次在下的淮南之行如何?”

韓雲生也不含糊,一抖荷包,三枚銅錢叮叮當當地落在桌上,聲音清脆。

修長的手指將銅錢推到秋白商的眼前,韓雲生聲音輕鬆“請。”

秋白商握著銅錢雙手虛虛相扣,連續搖動,每擲出一爻皆告知韓雲生。

韓雲生以食指沾茶,將爻畫在桌上。

將如是六番,這一卦才算起完。

隻見韓雲生手掌蓋在茶水畫成的卦象上,嘴唇微動:“此卦坤上巽下,主東南大吉。”

聽到此話,旁邊的小丫鬟忍俊不禁:淮南城本就地處東南,這廝淨會挑揀吉利的話恭維人。

不過韓雲生忽然話鋒一轉,道:“此卦變卦為師卦,縱然大吉,仍免不了小人作祟,須得耗費心力。”

秋白商不置可否,他說的話並不足以打動她,這卦象放在任何事情上皆可用,確實是模棱兩可的套話。

秋白商尚在神遊之中,麵前便有一隻白白淨淨的手伸過來,她抬頭,正對上韓雲生一雙笑眼:“卦不走空,還請將軍賞些卦金。”

“哎,靈不靈驗的還不知道呢,這就來要錢啦?”丫鬟搶先回答道。

“心雨。”秋白商按住身邊的丫鬟,輕輕搖頭。

韓雲生察覺二人似乎沒有給錢的意思,倒是不鬨不怒,隻是稍稍頷首,左手在袖中掐了幾圈後,跟秋白商說道:“今晚將軍或有血光之災,若是不靈驗,將軍再退錢不遲,在下還要在淮南待上一陣。”

“何處尋你?”秋白商對此賭約起了興致,不由歪著腦袋看他。

誰知韓雲生卻胸有成竹,對秋白商說道:“我與將軍有緣,輕易且離不開呢,淮南城中,將軍還會欠我三個人情。”

“哦?”秋白商長眉上挑,她下意識捏著自己手指關節,將之捏得劈啪作響。她覺著眼前的神棍挺彆致的,倒不是這幅皮相多好,而是韓雲生實在是個妙人。

字字句句都勾起她的興趣,讓她忍不住想看看,這幅白淨的皮囊下,究竟是怎樣的一幅心腸。

“好。卦不走空。”秋白商將一錠銀子擱在桌上,“在下先謝過先生吉言。”

韓雲生毫不客氣地將銀子揣入袖中,並衝秋白商致意,“將軍爽快。”

秋白商哈哈一笑,拍拍白衣青年的肩:“陽春麵,記得吃。”

說完,她帶著丫鬟拂袖而去。

待走過街頭,主仆二人登上停在此處的馬車,駕車人乃是一名銀甲佩刀的將士。

未及坐定,秋白商臉色忽然一變,咳嗽不止。

咳嗽聲一聲比一聲劇烈,她的胸口一下一下起伏著,肺裡如火燎過一般。手中月白色絲絹捂住嘴角,等到咳嗽止息,她攤開掌心絲絹,看到正中一抹殷紅痕跡,不由將絲絹攢成一團捏在手中。

心雨急忙上前扶住她,給秋白商喂進一粒藥丸,著急道:“大人何必如此辛苦呢?就該一早去了驛館住著。”

邊關至淮安城有數千裡之遙,秋白商夙夜兼程,快馬疾馳,直到快到淮南時,方才換馬車而行,這也使得她本就虛弱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

秋白商攤開方才的絲絹,看著上麵猩紅的血跡。耳畔響起瞎眼神棍的話:“今晚將軍或有血光之災。”

“有趣。”秋白商單手倚在軟靠上,玩味地看著那方絲帕。她狠狠灌了自己一杯白水,壓下湧上喉頭的鐵鏽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