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數學課在早上第一二節,所有人頂著黑眼圈神情恍惚地看周億發下來的試題,沉悶無聲的時間裡催人入睡,好些同學手撐著頭不自覺地“磕頭”。
“讓你們回去不要開夜車學習不聽,就這種狀態,我要是講課你們聽得進去嗎?本身就是思維鍛煉,如此打瞌睡腦子怎麼轉得動?這樣吧,和下午活動課換一下,你們現在趴著睡會,我去門口眼不見為淨。”
為了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學校安排每月兩節活動課,學生自行鍛煉放鬆,班主任在場監督即可。
周億班級的活動課剛好安排在今天下午三四節,換一下讓其休息也能更好的完成教學任務。
薑槐昨晚睡得稍微早點,睡眠質量不錯,因此在此時睡倒一片的場麵裡顯得格格不入,她靜心做著陳斯禮給她布置的今日習題,縮在狹小的空間裡給同桌讓出一點睡覺空地。
“下課!”
下課鈴聲響起,周億將拿在手裡的書本放在講台上,臨走出門時將人叫醒,意在提醒大課間需要跑操。
由於前兩節課的休息,下兩節語文課大家都精神不少,語文老師講解試卷時也是笑點頻發。
一位五十來歲的女性站在黑板旁邊閃著歲月沉澱柔美的光,講課幽默風趣偶爾扯出題外話分享生活經曆時,也語重心長的告誡在座的男同學尊重除己之外的所有人,女生應當自珍自重活出自己。
“你們尚且年輕,在這個三觀塑成期至關重要,老師應該是年紀大了比較囉嗦,老是喜歡同你們這些晚輩講來講去,不討喜。”
“沒有,我們很喜歡聽老師說這些。”
讀書時,大概不少人都喜歡老師上課時說些無關緊要的題外話,那些話不出意外也能被深刻記憶。
“至此少年時,一切來得及。”
分析完作文,布置好新的作業,老師拿著東西離開,留下學生在她的結束語裡細細品味感受。
下午陽光曬在身上生出一絲暖意,中午經過充足午睡的學生精神十足的與數學“廝殺”決出勝負。
薑槐和陳斯禮難得空閒,應周億的要求坐在他的辦公室裡寫高三模考試卷,雖然整體進展順利,但偶然還是會碰到要思索半晌的題。
待寫完將答題卡放在辦公桌上時,早已過了下課時間,許是周億過意不去又或者是出於心情好,帶著兩人去教職工餐廳吃飯。
才剛巧坐定,就碰上了來吃飯的任老師,自然而然的拚桌。薑槐當即縮成鴕鳥埋頭苦吃,不敢看一眼坐在眼前的老師。
好在任老師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她,隻簡單肯定了一番薑槐近段時間學習的刻苦認真,便轉頭和陳斯禮聊起更為重要的事情。
“現在是十一月中旬,大概開春學校就會決定各競賽的參賽人員名單,你寒假的時候好好準備,開學過不了多久就要選人了。”
“你要參加物競?”
沒顧上兩位老師在場,薑槐帶著不可置信地語氣問陳斯禮。
“對,就嘗試一下。成績不錯的話保送或者加分都很好,多一條路多一個保障。”
他回答的坦然,絲毫不避諱自己的功利心,也坦率的承認私心。
閒聊沒多久,薑槐借口離開,陳斯禮緊隨其後。走出食堂兩人都放鬆不少,順了一口氣之後一起回到教室接著寫題。
連著兩天折磨,數學課下課哀聲怨道一片,不少人在走廊拐角處的儀容整理鏡裡查看自己的狀態,嬉笑著調侃,“花期正盛,花已謝。”
課間樓梯上下往來的人不少,串班找人或者路過,目的各有不同,看見一群人擠在一起,心生疑惑。
“不是,你們班怎麼回事?又不是沒有小鏡子或者手機,非要在拐角那裡擠來擠去,都不好走了。而且衛生間也有鏡子,搞不懂你們。”
易思雨難得來閒聊,坐在陳斯禮的位置上邊看薑槐寫物理邊和她說話,將奇怪的現象說給她聽。
薑槐蹙著眉,稍微不耐地對易思雨說 :“你先自己玩會兒,我把這個題目寫完好嗎?挺有難度的,有點煩躁。我怕會對你說不好的話,這樣不好。”
陳斯禮回班的時候,在後門口看見座位上坐著易思雨,她低著頭玩手機旁邊的薑槐不知道在乾什麼一動不動。
他走上前,將手裡拿著的汽水放在桌上,人倚在空地的牆邊,隨手拿起同桌交上來的作業,拿著紅筆批改。
主人已經回來,也不能再占著位置。易思雨起身讓位表示沒有告知他很不好意思,陳斯禮擺了擺手示意可以繼續坐不必要客氣。
“你這兒錯了,以前做過差不多的。你自己找正確解題方法,剩下的還挺好有進步。”
紙張被紅筆暈染,解題步驟裡一大片被圈起,薑槐抬頭望著他,看見對方拿著筆的手指腹泛著紅,是墨水溢出來染上去的。
她有些恍神,總覺得如果對方戴著眼鏡應該會很像學者,脫口而出:“陳斯禮,你以後想做什麼?”
陳斯禮放筆的手頓了頓,隨後輕輕地放在,回到原位,不可察覺地掃了一眼薑槐,又瞥見易思雨拉著她的袖子小幅度擺動。
“沒仔細想過,什麼都可以吧。”
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亦或者是因為無關緊要的人所以連袒露心思的想法也沒有。
氣氛有些怪異,易思雨借口晚自習要考試連忙離開,留下兩位大眼瞪小眼,沒人再說話。
“那我找找以前的題,你…你隨意吧。”
薑槐找了個話題,低著頭在抽屜裡翻找寫過的草稿紙,說話斷斷續續,動作也毛毛躁躁。
“嗯,我去趟辦公室幫你把今晚考試的卷子拿過來。”
陳斯禮也不知事情為何發展到現在這種尷尬的地步,本能的想要逃離,隻能找一個說得過去卻依舊蹩腳的借口。
“因為得瑟,是想給路過的人看看他們的辛苦,所以才非要擠在一起。就像我喜歡在稿紙上寫題然後全部留下,也是為了以後能有一天拿出來跟人說,‘你是不知道我高中有多累…’虛榮心而已。”
薑槐想到易思雨問她的問題還沒回答,發了信息過去。
發完她將手機隨手放在抽屜裡,抬頭恰巧看見陳斯禮從連廊裡走來,夕陽橙紅的光照在他身上,手上拿著疊放在一起的試卷,緩慢的走著。
薑槐特地走出教室,扶在走廊的欄杆上,偏頭看著入口出等待著欣喜之人的出現。
陳斯禮停在她身邊,手上的試卷也沒拿進去,默契地等她開口。總覺得她會說些什麼,奇怪的無厘頭的話。
“同桌,你是不是快過生日了?”
始料未及,陳斯禮驚愕的看著她,儘管有心理準備,也沒料到話題轉換的這麼快。
“是,在這個月三十號。”
“我能問,為什麼話題變得這麼快又為什麼你不是很自在嗎?”
實在是忍不住,不管答案如何,他也想問就真的這樣問出口。
“沒什麼,就覺得是出人意料的答案而已。因為你看起來像那種很有主意很有計劃的人。”
說完,自顧自接過他手上的東西,走上講台分發試卷。
“因為問題對於你來說是多餘的,我對你而言也是多餘的。”
可是薑槐不會這麼說,她也沒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