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三年過去之後呢?”
“鼬鼠的壽命最多隻有三年。”
巫女謝過:“我知道了,多謝神月姬。”
巫女花費一天時間與親友道彆,第二日,染上急病,在太陽落山之前就斷了氣。她的徒弟們很傷心,神宮寺家送來了大量囤積的白麻布,讓她得到一個體麵的葬禮。下葬當天,一隻鼬鼠叼白菊花而來,在巫女墳前掉了兩顆眼淚,很快就跑遠了。
貓感歎道:“巫女心地純善,不願拘束鼬神。反觀我的主人,因為生病就把我送走,真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啊!”
神月姬裝作聽不懂貓說話。
*
初代滑頭鬼奴良滑瓢自成年以來就在遠野附近遊蕩,原本孑然一身,當個無憂無慮的赤腳流浪仙。後來在路邊遇見一個差點被曬乾的納豆小妖,善心大發,為他澆了一點水,從此後就踏上了被妖怪碰瓷的不歸路。
等奴良組的名聲傳出去,他驀然回首,發現這一路上已經組建一支屬於自己的百鬼夜行。時值羽衣狐作惡,好吃人類活肝,出於百鬼名揚天下的野望,奴良組決定北上,意在誅羽衣,奪天下。
貓聽說過他的故事,不以為然。
“不過一鄉村野夫,怎麼配得上當我第二個主人的身份呢?”
神月姬與奴良滑瓢半夜對酌,酒杯裡躺著的是茶湯。婚宴三天三夜的流水宴把他喝得有些膩,他似快意又似抱怨敘說著與百鬼們過往的故事,講四國的妖怪,外麵發生的故事。神月姬且聽且賞月,半晌,伸手去摸了摸他異於常人的尖耳。
妖怪握住她的手。
“公主是在找我身上不像人類的地方嗎?”妖怪問,“就算你現在害怕,也來不及了。”
“你怎麼覺得我會害怕?”
“因為我可不隻是一朵漂亮的花。”
婚宴發生的事情傳入了他的耳裡。
神月姬的手指順著耳朵摸向他的臉頰,動作輕,溫度涼,像是月光灑在他的臉上。
“對我而言是。”她重複,“一直都是。讓我保護你,擁有你,直至你離開,或者直至我身死。”
妖怪鎮定自若的臉頰發燙:“公主不要欺負我不懂人事,就算我入贅神宮寺家,你依舊是我的妻子。奴良組的總大將還沒有墮落到要女人保護的地步。”
“真的不通人事嗎?你的身體,你的思想,你的衣服,都是憑空出現的嗎?”
“公主難道輕信那個賣藥郎的說法嗎?”
“我自己會做下判斷。”
“那麼是或不是,公主可以自己來看看。”銀發妖怪袒露胸膛,神色坦然,“上手摸也可以。”
兩人愈靠愈近,庭院中有貓跑過長廊,跳到茶幾上,露出肚皮。
貓得意道:“你的肚皮不如我的柔軟!”
奴良滑瓢裝作聽不懂貓說話,抱起公主消失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