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無聲息地劃過他們的脖頸,是來不及感受痛覺的死亡。
又有幾排士兵列陣排在我眼前。
這拖延時間的把戲太過明顯。
我冷冷一笑,刺客最忌諱浪費時間。
我瞬間幻化為鯊魚的形態,在他們震驚與恐懼的眼神中,越過他們的頭頂,衝向了最深處的裡屋。
優秀的刺客,永遠隻聚焦於獵物。
隻是當我破門而入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一位護將竟正通過傳送機關,送走我的目標。
我立刻衝了上去,露出鯊魚的尖牙,準備撕咬目標。
但…我猶豫了。
因為我看到了那熟悉的藍發。
還有那雙因為驚懼而無限放大的碧色瞳孔。
原來,小鬼的名字,叫蔡文姬。
原來,主公讓我除掉的,是我曾經的解藥。
刺客最忌諱猶豫,而繼禽獮之後,我又一次犯了錯。
那位跌倒一旁的護將,竟拿起一支燭火朝我扔來。
我利落躲開,卻不曾想燭火引燃了放置此處的火藥。
一時間,一股熱浪朝我湧來,強光刺眼。
那一刻,我的腦海裡,竟然又閃過了那個小鬼的眼睛。
或許,她能夠安全逃離嗎?
或許,我就要命喪於此了嗎?
來不及思考更多,我聽到轟隆一聲巨響,便再也沒有了知覺。
———
我沒想過我還能活著。
忍受著胸口的劇痛,我在迷蒙中艱難睜開雙眼。
眼前模糊的人影,有著熟悉的湖藍色發絲。
她的小手捂住我的胸口,發出綠色的微光。
我的疼痛被迅速緩解。
而她似乎耗儘了元氣和精力,沉沉倒在了我身旁。
我強撐起身,她身上的玉璽包袱是那樣刺眼。
似乎在時刻提醒著我,我是個刺客,任務還未完成,目標近在眼前。
受訓多年的素養,迫使我提起身旁的獵刀,對準目標狠狠紮了下去。
可刀尖卻在即將刺破她的臉蛋時,被我的衝動截停。
胸口可真疼啊,這疼痛似乎要刺穿我的五臟六腑。
我大口喘著粗氣,狠心把刀尖紮了下去。
刀,偏了。
準確地紮在了她發絲旁的縫隙裡。
我如同虛脫般跪倒在地。
她居然救了我。
她又一次救了我。
隻是現在的我,和禽獮計劃結束時血肉模糊麵目全非的我,早已不是一人。
她一定不知道我是誰。
我借助獵刃支撐起我的身體。
四周是蒼茫無邊的大海。
這是座孤島。
我低頭看向躺倒在地的小鬼,和一旁支離破碎的胡笳琴。
我扔掉身上千瘡百孔的刺客披風,一瘸一拐地向島裡走去。
看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
———
暮色沉沉,夜涼如水。
這島上沒什麼吃的,隻能從海裡捕些魚類,烤來吃了暖身。
我手裡烤著魚,心裡卻複盤著主公和師傅提及的蛛絲馬跡。
試圖弄明白小鬼和主公之間的聯係。
師傅曾提到過,主公收養了蔡家小女。
也就是說,小鬼是蔡邕的女兒。
可蔡邕是為主公所殺。
這小鬼是受到了怎樣的蠱惑,才會認自己的殺父仇人為義夫的呢?
“哢嗒。”
是腳踩上木枝斷裂的聲音。
我循聲望去,在一旁的石頭後,是那雙清澈透明的碧藍色眼睛。
見我發現她,她立刻低下身去,這塊石頭隻是稍大一些,卻遮住了她大半個身子。
火光照亮了我的臉,手中的烤魚滋滋作響,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這小鬼,既膽小,又貪吃。
我假裝不經意地將烤魚扔到她身旁。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驚訝地看向魚,又帶著膽怯的欣喜看向我。
她終究,還是把我當成了一個好人。
這之後的幾天裡,我似乎成為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她一個勁的跟在我身後。
叫我大哥哥,和我學捕魚。
我找了處山洞棲居,海上多暴雨,還需要些木頭支撐加固。
雖然我心裡清楚,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
隻是,每當我準備木材,而她笨拙又努力地為吃上一口魚弄的渾身濕透的時候,我總會莫名覺得,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賴。
每天暮色降臨的時候,夕陽會把我們在沙灘上的倒影拉的很長很長。
她習慣跟在我身後,我們一起回家。
我是指,那個臨時搭建的山洞。
我的步子很大,她似乎跟起來有些吃力。
有時候,我會用餘光瞥一眼她的影子來判斷我們的距離。
而每當我停下的時候,她卻也同時停下了。
原來,她不是走的慢,而是依舊對我抱有畏懼和警惕。
而我,居然會怕她跟丟。
也是,她畢竟是我的刺殺目標。
而我,終究是一名魏都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