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在操場上跑兩圈，兩圈就是八百米，中途不斷有學生偷溜、掉隊、係鞋帶等等“突發情況”，一旁跟著跑的教導主任眉頭逐漸皺緊，找體育老師要來大喇叭：”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一圈還沒下來，少掉三分之一的人，再偷懶加圈數！”

“那是哪個班啊？男生怎麼都不見了啊！”

有老師偷偷提醒主任：“主任，文科班，沒幾個男生。”

主任於是不說話了，隻是一雙銳利的小眼睛始終盯著跑操的隊伍，勢必要揪出偷懶的學生。

莫依然跟在梅秀娣身後，梅秀娣和她不一樣，梅秀娣八百米跑下來麵不改色心不跳，甚至還可以健步如飛回到教室做兩道題。

梅秀娣對莫依然這種身體素質表示“你這樣不太好，以後每天你就跟在我後麵跑”，天知道，她還是想綴在隊伍後麵，沒事係個鞋帶。

可看著梅秀娣對她的跑操如臨大敵的模樣，甚至已經想到了她的體育成績是良好還是優秀，莫依然不忍拒絕梅秀娣的好意，也不忍告訴同桌自己從來就隻有及格的體育成績。

在第二周的第三次跑操，莫依然跟在梅秀娣身後氣喘籲籲，差點沒了半條小命。

倒是莫仲山和鄭麗聽說了之後，很是感謝梅秀娣。因為莫依然從小就討厭運動，無論是送去學乒乓球、羽毛球還是跆拳道，莫依然最終都以過於靜止被老師勸退。

有這麼一個同學帶著莫依然跑一跑可太好了，莫父莫母很欣慰。

也不知道是不是梅秀娣一直保持勻速，莫依然之後幾天的跑操竟然都完整跟了下來。

跑操不再那麼吃力之後，莫依然終於有空悄咪咪在跑操過程中找一找理科重點班的跑操位置，高二年級一千多個人，找一個人就是在大海撈針。

莫依然找了兩天又開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自己知道是因為找人一直分心沒調整好呼吸頻率，梅秀娣跑完還覺得奇怪：“你前兩天跑得挺好的，怎麼最近又開始氣喘了？”

梅秀娣顯然是一位很負責的老師，莫依然卻心虛自己不是一個誠實的學生。

剛開學第一個月的月考，莫依然總分在班上排到了20名。之前的幾次周考幾乎都穩定在20名。

語文成績在第十，英語成績排十幾，還是數學拖後腿。

拿到月考試卷莫依然有些灰心，輕輕地歎了口氣，對著試卷難得發呆。

梅秀娣在一旁平鋪直敘陳述事實：“月考的試卷難度不低，你已經考得不錯了。”

莫依然對著同桌的好意笑笑，她知道試卷難度提高了。

她覺得沮喪的原因是，努力了一個月然後發現，隻要試卷難度提高，她還是做不出來。

尤其是她發現試卷上的扣分點都是她不會做的題，換句話說就是全部會做的分她一分沒丟，可這樣還是差了一截。

第二天跑操，莫依然跟在梅秀娣身後，什麼都沒有去想，頭一次發現運動的樂趣。

原來跑步能很好地幫助她丟開腦袋裡的胡思亂想，但確實很累。

跑操結束就是自由活動。

莫依然習慣調整呼吸走國旗廣場回教室，因為走的人少。前幾天都是和梅秀娣一起，但今天梅秀娣轉道去化學辦公室了，隻有她一個人。

高一的學生跑完已經回教學樓了，高二高三大部分學生會趁活動時間走林蔭道去小賣部，所以國旗廣場人很少，莫依然很喜歡走這裡。

但是今天在走到旗杆背麵時，她看見了站在漢白玉石階下，手上拿著試卷和本子的顧朗希。

莫依然愣了一下，然後一步兩步走快了些。

本來已經趨於穩定的心跳又漸漸加快，好像又開始新一輪的跑操。

但顧朗希已經站在自己麵前了——這個人跑過來了。

兩人都沒有出聲。

過了會兒，莫依然終於問。

“有什麼事啊？”

很奇怪，莫依然想，這個人每次跑到自己麵前來都不講話，結果都是她先開口。

少年好像就在等她問這個問題。

“這個，月考試卷，我把解題步驟都寫在上麵，”顧朗希把試卷遞給她，“你之前不是說不習慣問老師，看這個一樣的。”

“還有筆記，高一的難懂的點還有易錯的都在這裡，準備暑假給你的，”說到這兒少年輕皺了下眉，“然後我感覺有例題可能會更明白，就又寫了些例題，”顧朗希微低著頭看莫依然，“給你。”

莫依然捧著試卷和筆記不知所措，心裡有些慌亂，單臉上耳朵上騰起來的熱氣就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該怎麼去掩飾自己的緊張和喜歡。

大腦暫時罷工，不確定他是什麼意思，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看穿。

她也不會說一些討人喜歡的俏皮話，隻好小聲說：“謝謝，我會看的。”

怕他覺得敷衍，又老老實實加了一句：“會認真看的。”

然後她看見顧朗希對著她笑了，笑得溫柔了些，白皙修長的手伸到她腦袋後麵，輕輕碰了碰她的馬尾：“知道。”

之後，顧朗希跟著她走到了教學樓下，文科重點班在南樓，理科重點班在北樓。

莫依然手裡拿著試卷和筆記，站在一樓連廊停住腳步看向身後兩步遠的人輕輕叫他的名字：“顧朗希，”

“嗯。”

“你這次月考還是第一嗎？”

“對。”

莫依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滿意足，懷裡的紙張仿若珍寶，她難得地露出一些活潑明媚的樣子，對著顧朗希笑。

女孩轉身走向樓梯，一步，兩步。

你不必等我，我會努力，努力到你身邊。

少年站在那裡沒有動，隻是看著女孩的背影，夏末秋初十點多的陽光作見證，見證一個心底的承諾，見證一份長久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