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裡,清月下。
樹枝搖曳,馬路寂靜空曠,摩托車的轟鳴由遠及近。
車速減慢,徐澄不怕了,安安靜靜地坐著,四肢裹在男人寬大的衣服裡,隻露張小臉在外麵。
夜裡十點,風絮縣已被黑夜裹住。
沒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沒有醉生夢死的夜間客,隻有夜原本的寧靜。
風乾冷,吸到肺腑卻暢快極了,徐澄心口那些不快被寒風帶走,散在茫茫黑夜。
徐澄的頭發被風吹起,發梢落在周南荀脖頸彎月似的疤上,時落時起,發絲的香氣直往他鼻腔裡鑽。
周南荀偏頭躲到右邊,長軟的發絲跟到右邊,絲絲縷縷像要鑽進皮膚。
他忽然想抽煙。
旁邊的三輪車超過去時,煙癮衝到頂峰,他停下車,“把頭發綁起來。”
內心寧靜了的徐澄沒反駁,低頭從包裡翻出根皮筋隨意綁成低馬尾。
頭發綁好,摩托車卻沒再次啟動,她偏頭,“怎麼還不走?”
“抽支煙。”周南荀把煙含在嘴裡,左右沒摸到打火機,這才想起打火機剛才扔了,他磨了磨牙,煙從嘴邊拿下,投進路邊垃圾桶。
身邊多了個女人,煙不能隨時抽,車不能騎快,猜不出她為什麼突然不高興,還有那煩人的頭發絲,和風都吹不散香氣。
和女人相處,比執行任務抓犯人還累。
如果徐澄長久地待在這,周南荀打算在單位申請間宿舍,把房子讓給她,他問:“你打算在風絮待多久?”
還沒入住就開始攆人?
徐澄從包裡掏出張卡,轉過身,順著兩瓣薄唇的縫隙.插.進去,“我不會白住,這張卡沒有密碼,你隨便刷。”
周南荀胸腔微震,鼻腔發出聲冷哼,冷眸盯著徐澄,唇間的卡不屑地吐到她腿上。
非親非故,住宿給錢,天經地義,不管他怎麼想,錢還是要給。
她掀起周南荀衣角,一截刀刻般規整的腹肌裸露在寒風裡,皮膚挺白的。
這次她把卡/插/進他皮帶和皮膚間,眼裡帶著對峙的戲謔。
纖纖手指沒等從卡片上拿起,摩托車轟然發動,徐澄額頭一下磕到周南荀硬邦邦的胸膛,很痛。
這回,徐澄百分百確定周南荀故意報複,她揉了揉額頭,瞪他一眼。
一路無言。
進家門,周南荀手指次臥。
徐澄領會,從他身邊過去時,故意踩周南荀一腳,報複他突然開車,隨即假笑說:“對不起。”
周南荀:“......”
一個櫃,一張床。
房間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倒是乾淨、空氣也清新。
床單枕套是一套小碎花的,不像是大男人會買的東西。
徐澄懷疑,周南荀沒談過戀愛這事是騙老人的謊言,背地裡指不定有多少女人。
門口倏地站過來個身影,長臂伸進門,一套新的床品仍床上,“新的。”說完轉身出去。
床上鋪的碎花,扔過來的是大花,說沒女人誰信?
不過女人的品味不咋地,兩套床品沒一套能入徐澄的眼,她準備明天出去重新買。
被罩展開,徐澄沒心思八卦周南荀的私生活。
床單還能照葫蘆畫瓢地鋪上,被罩可真難為她,就是在國外讀書,家裡也給她找了阿姨照顧生活起居。
她對家務一竅不通,生活技能基本為零。
這邊被角套進去,那邊的被角不對,換那邊的角,這邊又不對。
套來套去,被子沒進去,徐澄進被罩裡了。
她破罐子破摔,頂著被罩,在裡麵玩手機。
被罩籠罩的昏暗光線,倏然通亮。
她頭頂傳來道冷聲,“捉迷藏呢?”
徐澄搶回被罩,回嗆他,“要你管。”她窘迫,聲音硬氣不起來,狠話聽著軟綿綿的。
周南荀看眼淩亂不堪的被子,重新搶回被罩,“出去等著。”
“我會套。”徐澄不想再看他嘲諷的眼神,又要往回搶。
周南荀穩穩地抓被罩,手臂一伸,高舉過頭頂。
徐澄仰頭往上抓,夠不到被罩,卻對上周南荀的視線。
狹長的眼睛帶著不可逾越的威嚴,壓迫感很重,周南荀說:“有灰塵,臟。”
客廳和房間一樣簡單,徐澄玩了會兒手機,周南荀從房間出來,手裡拿著舊的被罩,“好了。”
說著要回主臥,徐澄攔住他,“我想洗澡,家裡有沒有乾淨的浴巾?”
周南荀摸了摸冰涼的暖氣,“明天去浴池洗吧。”
睡前洗澡是習慣,徐澄沒動,“不洗我睡不著。”
“會感冒。”
“不用你照顧。”
認識不到24小時,不算親戚,也不是朋友,生病自然和周南荀無關,是徐澄一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