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三皇子 楚公子尚未婚娶。臣也到了……(2 / 2)

朕不登基 花铖 4751 字 2024-03-30

新帝冷哼。“你如今是個傻的。不知者不罪。”

“痛死了……砍頭倒也能得個痛快。可若認識當今聖上,那我是誰?陛下……後宮……我可彆是個公公吧。”少年卻並不憂愁於自己的大好頭顱,低頭沉吟。他邊說邊向自己下身探去,卻被端到眼前的藥湯熏得兩眼一翻,停了動作。

“說來也巧,我這會兒竟想起了公子的名諱。等公子喝了這藥湯,我便據實已告。”葉向麟殷殷端上藥湯,勸的誠摯。

“好苦啊……”少年立刻哭喪了臉,兩行淚珠子順著通紅的眼眶不自知的淌了下來“我如今不知自己姓甚名誰,已是可憐。兼頭痛欲裂,胃痛如絞,生不如死。莫不是痛不死我,要苦死我才甘心?不如砍了我罷。”

葉向麟心中大慟,強作無恙,端著藥湊到他唇邊,不管他如何皺眉閃避,也不作罷,“喝了,便不痛了。”

簡直哄騙無知幼童。

葉向麟瞧著一滴淚自他眼底倏然落下,打在這藥湯中,更覺苦澀。

李儲昱,字瓊林,前朝三皇子,獻王殿下,最是吃痛不得,最是嬌氣怕苦。偏偏選擇了最痛苦的死法,卻偏偏被他們生生拉了回來。落入這樣半死不活的境地。

少年歎氣,自知已躲不過。端來仰頭一口灌了下去。他飲罷了,單手拎著這藥碗,雙目赤紅,噙著未滴完的淚,冷淡地瞧向身前人。

“公子名叫楚鬱,吳楚東南坼,乾坤日月浮的楚,太穀何寥廓,山樹鬱蒼蒼的鬱。我與公子曾於摘星閣偶遇,是夜相談甚歡,是以公子聽聞慎之一名,有些耳熟。”

新帝聞言,不發一語,隻冷眼瞧著他二人。

少年眨了眨眼睛,又一行冷汗順著額角滑了下來,“李是皇姓,我不姓李,那自然不是皇室中人。我與你宮外有過一麵之緣,那我便不是這宮裡家生的太監。我……莫不是當朝皇帝的麵首?能與達官顯貴在摘星閣相談一夜,莫非摘星閣是個窯子,我是那兒的倌人。”

“難怪這兩人瞧著有些眼緣,原來俱是我的駢頭。又怪道聖上說要將我拖出來當著他的麵打斷了腿,恐怕是知道了我倆的醃臢舊事……罷了,這混賬騙我白白被這藥苦的半死……這不死不活,好不痛快。”

新帝聽了他念念叨叨這一席話,險些將自己的胡子吹了起來。其他耳朵尖些的宮女太監侍衛,均已冷汗冒了一身,各個緊閉牙關收斂呼吸,生怕自己漏出半點活氣兒來。

“來來……來人!給朕掌嘴!”新帝終於回轉了過神來,咬牙怒道。

葉向麟即刻轉身下拜,“陛下息怒!楚公子毒屙未除,才有此妄言,陛下金口玉言,不知者不罪!”

新帝壓下怒火,抬頭橫掃,那一班婢子奴從,卻是半點也不曾抬過腳,挪過步,各個噤若寒蟬,瑟瑟立在原處。這般伺候過太妃的奴才,想是知曉,李瓊林動不得。

新帝低頭瞧一眼半闔了眼簾,默默不語的胞弟,又哼了一聲。“你倒是疼他。罷了,日後愛卿便常來養和殿,伺候這不肖徒服藥,教導他些禮數,賞罰皆可隨你心意,但若要再叫朕聽著此等胡言亂語,拿你是問!”

葉向麟卻並未如新帝所想,立刻叩首謝恩,而是蹬鼻子上臉,抬頭直問,“陛下意欲如何處置公子?”

“先帝旨意,貶為庶民,囚於禁宮。朕憐……赦了此子部下謀逆死罪,卻不能違逆先帝聖旨,免其活罪。”

“……嘖。”不待葉向麟回話,一直默默癱坐在地毯上坐得爛泥一般的少年人輕嘖了一聲,艱難的正了正身子。“我竟侍奉過先帝,還有謀逆罪名……嘖,我莫不是——”

“前朝三皇子,獻王殿下,已飲鴆自絕,歸葬伏壟嶺。人死如燈滅,這活罪,又從何來?如今苟存於世的,不過懵懂無知的楚鬱爾。陛下,臣與楚公子素日有舊。還請陛下開恩,容臣帶走此人。臣,感激不儘!”葉向麟不待他說出我莫不是先帝禁臠的渾話,高聲拜道,生生打斷了此子癡語。

這年輕人聞言,瞪大了眼睛,很是喘了口長氣。哆嗦著伸出一隻手向下按去,便想要將自己撐起來,葉向麟耳目聰明,立刻轉頭向他探出去一隻手來。

年輕人瞧了這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大手一眼,不易察覺的輕輕搖了搖頭,強自撐著身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甫一站直了身子,便先長喘了兩口粗氣,鼻尖噴出帶著枯敗的濁氣,麵色更白,唇色被不斷滲出的血襯的更發青白,仿若才從倌裡抬出來的死人被直直戳到了地裡一般。

葉向麟也不惱,收手回轉頭來,長袖攏著雙手微微彎腰候著,隻待新帝開口。

“李瓊林,你向來聰敏,就算如今又傻又渾,也該猜到了一二。”新帝懶得看葉向麟惺惺作態,隻涼涼向著努力挺直腰肢的半死人緩緩開口問道。

年輕人哂笑一聲,又輕輕地搖了搖頭。踱步緩緩向著身後的侍衛走去。

“臣弟、罪……草民以為,鎮國公所言極是,人死如燈滅,殘燭不堪剪。這位大人,煩勞借佩劍一用。”他踉踉蹌蹌的走到那可憐侍衛身邊,一雙枯瘦的手包上劍柄,似是使上了全身力氣般猛的向後一帶,精鋼鏗鏘嗡鳴,寶光粼粼,倒叫這陰翳晦暗的殿上多了幾分凜冽之氣。

獻王素日積威深重,如今縱使失勢,這侍衛也不敢攔他,隻是麵色惶惶,瞧著他將寶劍橫於身前打量劍鋒的寒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朕,容得下你!”

李懷璋麵色不改,直視著自己的胞弟,一字一頓,“朕會保你衣食無憂,不受欺侮。你悶了,朕喚你的舊識入宮來,與你解悶。朕百年後,賜你恩典,放歸屬地,還你自由。朕不許你死,你若死了,朕便誅儘你的門客奴從!”

葉向麟上前朗聲,“陛下,楚公子身中劇毒,早已侵入肺腑,如今雖未就死,恐也無幾年好光景,而陛下福澤悠長。來年果然楚公子抑鬱終於此地,無名無分,也不得安葬。隻能草草裹了,埋在荒陵。倒不如將他賜予臣,臣必然待之如手足,入我葉家族譜,葬八王嶺,伴皇陵側。”

葉向麟一席話說完,再向持劍長立的前朝罪臣方向微微一拜,“昔年與公子摘星閣詩會一遇,一見如故。公子說,公子畢生心願,便是舍去此身負累,做一閒雲野鶴。如今,公子再無甚負累加身,可否容臣為公子了卻心願?”

少年公子抬了抬眼皮,“這些話,我一個字也不記得,自然不作數。”他翻手以劍尖抵著地麵,撐直了腰杆,一雙眼眸中儘是倦色,“夜深了,草民也有些乏了。死也死不得,不如活得放肆些,便不跪送陛下聖駕了。”

“慎之,你求朕將這狂人賜於你,你又能給他安個什麼名,什麼分?入族譜,怎麼入?朕今日真是聽儘了天下的笑話。”李懷璋卻像聽不出這話語中送客的意思,拂袖坐到上首,接了婢子手中的茶杯,給自己灌了口涼茶,順了順翻湧的氣血,邊問邊撂了手中茶盞。

葉向麟笑了笑,“楚公子尚未婚娶。臣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臣,不好女色。”